作者:
胡采云 来源:孝感日报 字数:1308
胡采云
我生长于农村,打小就与红薯结下了不解之缘。在过去,红薯、包谷、萝卜与麦麸子曾一度是我们全家九口的主粮。
奶奶总是天还没亮就煮一锅萝卜粥,蒸一锅红薯块供应一大家人口的早、中餐,夏天的中午便是煮包谷或灶余火烧包谷;晚上是红薯丝拌麦麸子做成闷粑子饭或是把红薯切碎与细米(父亲从粮店买回的过了几道筛的碎米)做成饭。那时候我们的肠胃也似乎习惯了这些东西,熟客熟主一般,不曾有吃腻了的感觉,当然,如果挑三拣四吃不惯就会饿肚子;至今我仍对儿时红薯那味儿执恋不已。
记得小时候,我家兄妹俩和村上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去放牛,时常会做一种有吃有玩有趣的“锅乐火”游戏。因河堤内坡上的嫩草和杨树叶很丰盛,放牛这个活只需把牛绳桩扎牢,便一整天可以不用盯着,只须在早上把牛牵到堤坡上插好牛桩让它吃草就行了。然后只顾忙着操办“锅乐火”。
首先,小伙伴们分头寻找一个适当或较秘密的小石疙瘩缝,然后逐个分工明确,有的去外坡地上搬运来一些泥巴块,由年纪稍长一点的邻家哥哥堆成一间一间的小泥屋;有的小伙伴忙着去捡柴火,一捆一捆地运到石疙瘩缝周围;还有的去地里扒来红薯,裤子荷包装满,余下的把上衣前两片下摆掀起来兜着。待小泥屋砌成,一切材料备齐了,就开始生火,大概需一两个小时才能把泥巴块烧红。待泥巴块全部红透后,就把红薯往红彤彤的“小泥屋”内投放,再将小泥屋弄崩打碎,严严实实地盖住红薯,待下午去放牛牵牛时,便可美美饱食一顿。
这样煨熟的红薯不糊不焦,而且软糯香甜,不易上火。经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红薯的热度全被泥土吸收尽了,吃起来甜丝丝香喷喷,比在家里用水煮或灶火煨罐煨的红薯好吃百倍。
红薯易栽好活,产量高成本低。我的家乡一般是在清明前后用窖藏的红薯铺上一层细土育秧,首先是在地里开成一垄一垄的小沟,然后在沟里均匀摆一排红薯,撒上一层农家肥,再浇上沤粪堆的肥水,最后在面上铺一层厚厚的田土。
红薯苗多在农历四月至五月初栽种,这时薯苗已经长得很长了。栽种时需将薯苗剪成一尺长左右,留二到三片叶即可,薯苗大多夹种在包谷地里,一行包谷一条红薯埂,埂高尺许,薯苗插入埂中心便可以了。因为有包谷叶的庇荫,幼苗期一般都不须浇水,只要土壤湿润,红薯就能快速生长。种红薯从不施肥,也不用精耕细作,为避免薯藤沿地生根,影响红薯生长,需翻几次薯藤,顺势拔去杂草。翻过的薯藤青白色相间倒向一面,煞是好看,如同春天的云朵般。
酷暑初秋,此时的红薯亢奋于泥中,硬生生将沉重的泥土拱起形成一个个龟背形,盘根错节洞开一条条裂缝。这大概是红薯想从土缝中窥视日月星辰,并嘘出鲜活气息,期盼着跃出地表,欣赏大自然美景吧。秋末冬初将所有薯藤割完,趁晴好天气晒干装袋码起,储备为生猪与耕牛越冬的饲料。
霜雪是红薯的大敌,农民们要抢在霜雪之前把丰收的果实收完。这段时间农活是最紧张繁忙的,农人起早摸黑,甚至点灯进窖,把当天挖的红薯整理拾掇好。
红薯在乡间的俗名称为“苕”,而且把特实诚的人戏称为“就像个苕!”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一种作物能像红薯一样,从头到脚无一丁点浪费,浑身上下全都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