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雨水节气便悄然而至。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节气,是大自然轻柔的呼吸,是春天的序章,是大地的呢喃。
“雨水有雨庄稼好,大春小春一片宝。”父亲蹲在院子外的田埂上,手掌贴着地皮摩挲,对站在一旁的我说,“地气上来了。”果然,泥土松软如新蒸的糕,轻轻一扒拉就露出白生生的根。麦苗挺直腰杆,在春风里列队。蒲公英顶着露珠探头,嫩芽拱破地膜,大地正在苏醒,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
记得去年雨水节气那天,我随父亲去引丹渠上挖荠菜。父亲边挖边对我说:“雨水节,雨水节,春雨贵如油。”我们的竹篮里很快就装满了荠菜。忽然,我瞥见一株蒲公英顶着鹅黄花苞,像大地别着金纽扣。野菜是春天的信使,它们带着泥土的芬芳,把春天的请柬送到每家每户的餐桌上。那天中午的瘦肉荠菜馅饺子让一家人大快朵颐。
那天下午,我在农具间里帮父亲整理农具。尽管一些农具已多年不用,但父亲总是敝帚自珍,经常呵护,作为一种念想。犁铧被砂纸打磨得锃亮,映出父亲满是皱纹的笑脸。“雨水前后,栽瓜种豆。”他往铁器上抹油的动作,像是在给老伙计梳妆打扮。我忽然明白,农具也是有记忆的,它们记得每一道犁沟的深浅、每一粒种子的归处。
我和父亲擦磨完一些农具后,歇了一会儿。这时天空飘起细雨。雨中散步也别有一番乐趣。我和父亲一人撑着一把伞,来到村寨堰塘边。几只鸭子在水中嬉戏。它们时而潜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欢快地叫着。这正如苏轼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是啊,春天的气息已经弥漫到每一个角落,连鸭子都能感受到。河边的柳树已经抽出嫩芽,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人们招手。堰塘哗哗的流水声应和着雨打伞面的滴答声,别有韵味。
回家途中,大路旁的地里,一位老农身披雨衣,在小雨中精心侍弄着他的菜地。他弯腰种下一棵棵菜苗,动作娴熟而充满爱意,神情专注,仿佛在与土地对话。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对新生命的期待。我站在路边凝视着,被这一幕打动。
回到家中院子里,只见南归的一对燕子正在筑巢,这些穿黑礼服的小裁缝,正忙着用春风裁剪云絮,为生活和繁衍下一代而忙碌着。是呀,万物都在用自己的语言回应时光:种子在墒情里写诗,农具在岁月里开锋,而我的笔尖正试图临摹整个春天的韵脚。
雨水节气这天,我嗅到了泥土的甜腥,触到了时光的纹路。农谚说:“雨水有雨百日阴。”节气不等人,岁月不重来。车间里飞溅的钢花,课堂上翻动的书页,键盘间跳跃的指尖,都是写给春天的十四行诗。
“人生不是一支蜡烛,而是一把火炬。”雨水节气便是添油的时刻,农人在田里播撒希望,学子在书页间捡拾星光,工匠在铁砧上锻打黎明。当城市高楼与乡野阡陌共同呼吸着春的气息,古老的节气便不再是泛黄的农书,而是万物生长的进行曲。
又一个雨水节气,我仿佛听见大地的心跳。那是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一种生生不息的希望。让我们以雨水节气为起点,播下梦想的种子,用汗水浇灌,用勤奋耕耘。春天不会辜负每一个勤劳的人,就像大地不会辜负每一粒真诚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