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记者 孙修廷 通讯员 万安丽 白菲斐
铜与火的交融,铸就数千年前璀璨夺目的青铜文明;华美的纹饰与古朴的铭文,跨越历史的长河,将先人的智慧在你我耳边诉说。
一件件或铜锈斑斑或残缺有损的青铜器,经过文物医生的“治疗”焕发新生。
如今,襄阳青铜器修复及复制技艺传承人易泽林及其团队已参与国家重点项目36项,修复7000余件青铜器,让大批濒危的珍贵历史遗物“重获新生”。
从道具师改行成文物修复师
今年68岁的易泽林生于铜匠世家。爷爷易金章是民间铜匠,擅长铜盆、锅、碗等器皿的修补。父亲也学会了这些手艺。易泽林从小耳濡目染,对民间铜器修复和制作技艺也有一些了解。
1970年,上小学五年级的易泽林在原宜城县曲剧团(现为宜城艺术团)演员遴选中脱颖而出。学唱戏、表演之余,易泽林在剧组制作道具,掌握了绘画、雕塑、油漆、铸造、翻模、焊接等技术。
1988年,国际楚文化历史研讨会在宜城召开,与会专家要集中观摩宜城楚皇城出土的文物。“那些文物存放在库房里,跟刚发掘出来的一样,零零碎碎、破破烂烂的,必须找人修复好才能展出。”当时宜城市博物馆没有专业的修复人员,在剧团做舞台道具的易泽林被抽调到大会筹备组,负责文物修复。
易泽林忙碌了大半年,修复了40多件文物,包括陶器、玉器、青铜器等,专家们反响很好。随后,他被调入宜城市博物馆。自此,易泽林和文物修复结缘,一干就是30多年。
匠心“复活”千年青铜器
文物修复涉及历史、绘画、雕塑、化学、铸造等方面的知识。当年,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易泽林深感惶恐。
唯有学习,才能进步。易泽林一有空就蹲在新华书店里看书。
“我把书上的知识抄到小纸条上,再带回家转抄到笔记本上。”易泽林说,“至今我仍有记笔记的习惯。”
1991年,易泽林进入湖北省艺术学校文博中专班学习,跟随湖北青铜修复专家胡家喜研习。1998年,易泽林拜老北京古铜张派第四代传人贾文忠为师,将京派青铜器修复技艺与湖北本土青铜器修复技艺互补融合,技法更为丰富。2013年,易泽林入选“全国第一批文物修复专家”。
2024年开馆的市博物馆新馆里展出的“镇馆之宝”“中华第一青铜马”就是由易泽林领衔修复的。
2008年10月,樊城区菜越三国墓中发现了“半匹”铜马。易泽林赶往现场,第一时间测量了铜马四肢站立的位置,为后续修复做好了数据支撑。
易泽林查阅历史资料,并自费前往甘肃、西安、新疆等地考察,多次邀请研究马的专家进行论证,最后认定该马是蒙古马原型。
“我从春天修到冬天,历时8个多月。”在易泽林的妙手下,三国青铜马重现华光。
宜城曾出土过一堆青铜器的碎片,在库房存放了好几年都无人问津。
碎片上精致的刻纹吸引了易泽林的目光,他主动申请利用空余时间来修复。经过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一个精美的刻花细颈铜瓶完美呈现在易泽林面前。
修复后的细颈铜瓶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如今正在宜城市博物馆等待着前来参观的游客。
易泽林修复的汉代青铜缿镂荣获中国民间文物传世工程“云工奖”金奖。多年来,他先后荣获“中国传统工艺大师”“湖北省民间工艺技能传承大师”“湖北省技能大师”“荆楚工匠”等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与时间赛跑成为“文物名医”
“虽然青铜器出土后的氧化过程没有丝绸、漆木器、竹简的速度快,但等待过程中青铜器容易生有害锈,且是不可逆的。”在30多年的文物修复工作中,易泽林一直与时间赛跑。
为更好地保护文物、更多地留住历史信息,易泽林发明了许多奇形怪状但很实用的工具。
“各行各业的经验都可借鉴。”易泽林常到汽车修理厂、首饰加工作坊和师傅们交谈,研究他们的工艺和工具。
青铜器在地下埋藏时,有些被挤压,有些被撞击,因而需要进行矫形。
如何把变形的文物顺利矫正回来?图书馆工作人员用机器将报纸慢慢按压、收紧的过程给了易泽林启发:“对变形的文物,也可以采取慢慢矫形、复原的方式。”
易泽林设计发明的两套文物矫形工具因符合文物修复“最小干预”原则,被国内权威专家认定是很有推广价值的文物修复工具。
“目前全国专业文物修复人员不到500人,且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易泽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为培养更多文物修复人才,经批准,易泽林成立了易泽林工作室,开始收徒传艺。
在易泽林的悉心指导下,5个徒弟已经能独立承担文物修复工作了。
近年来,易泽林带着徒弟承接全国各地的文物修复任务,把修复过程中的得失与感悟整理成论文,多次在行业内获奖。
此外,易泽林还与不少大学签订协议,在宜城设立北京联合大学文物修复实习基地、湖北艺术职业学院文物修复实习基地等,为各大院校培养文物修复人才。
如今,文物修复已经成为易泽林生活的一部分。“一天不搞修复,就急得慌。”易泽林说,“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在各地博物馆展柜里看到我修复好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