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举
日历又翻过一页，已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冬季。
虽然已过立冬，但现在的天气好像并不买账，依旧保持着深秋的模样。湛蓝而深邃的天空，斑斓而绚烂的树叶，妩媚而温馨的阳光，气温的变化也微乎其微。
吃过早饭，放牧的老人便把牲口赶上了山。他坐在路口的石磙上，手里捧着一本《隋唐英雄传》，看着看着却睡着了，书页上堆着一滩涎水。虽然他只穿了一件秋衣一件薄外套，额头竟然沁出细细的一层汗珠来。
傍晚突然刮起了北风。风刚停，雨就下了起来。一夜之间，气温断崖式下降，直接从二十多度降到八九度。冬天就此真正拉开序幕。
初冬的第一场雨就是不一样，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终于在一场如期而至的冬雨中得到一种释放。雨不大，雨水如线，风过处，丝丝清凉。远山雾蒙蒙的，每一枝树梢上都有一个两个水珠，旧的滚落下去，新的又从天上掉下来，细细的，软软的，断断续续，朦朦胧胧，像江南三月的小雨。
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劳累了大半年的农人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睡个安稳觉了。床，成了农人们又依赖又留恋的安乐窝。
女人把早饭都做好了，端上饭桌，扯着嗓子急吼吼地喊过三遍，男人才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两片拖鞋，极不情愿地往起爬。酣睡着的肥猪也被惊醒了，从猪窝里拱出来，哼哼唧唧地啃着猪槽。
起风了。一阵风呼啸而过，一阵风又扑面而来，把整个村庄都巡视了一遍。冬雨借着风的威力，寒意开始肆无忌惮地侵袭开来，还带有秋意的世界瞬间变得冷飕飕的。那些单薄的秋装似乎再也无法抵御冷飕飕的寒风。上了年纪的人开始翻箱倒柜，把闲置已久的冬装找出来，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袖着手走在路上，浑身还瑟瑟发抖。美女们穿着风衣，步履匆匆，小脸冻得通红，水灵灵的，像红富士苹果一样。
人们通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依我看，这绝对是不准确的，秋雨只能算给我们带来了凉爽，给积攒许久的炎热降降温，谈不上什么寒意，改为“一场冬雨一场寒”，最合适不过了，这才是真正的冬季的光临。
那些一直不愿意脱离枝头还有些青翠的树叶，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憔悴了许多苍老了许多。原本色彩斑斓的树叶，在这场风雨的肆虐下溃不成军，只得乖乖地缴械投降，极不情愿地从树枝上脱落下来，带着几分留恋，带着几分不舍，在半空中狂歌乱舞。一阵风过去了，树叶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最后只剩下赤裸裸的树干站在寒风冷雨中。
父亲在柴棚里挥动着斧头，把花栎木劈成柴柈子，城墙般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又抱一些进屋，塞进灶膛，苞谷酒正一滴一滴从酒樽里流进酒坛。母亲把一炒瓢小鸡炖蘑菇端进温室火炉。温室火炉里暖烘烘的，苞谷糁的香气从吊锅里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