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瑜
大薤山的清晨,是很美很美的。身在喧闹之中的城里人,这山野间的自然之美,此时又怎能享受得到呢?
随着晨曦渐明,山色也清晰多了。徐徐山风,从广袤的原野吹来,拂走了山的梦,拂走了花的梦,也拂走了我的玫瑰色的梦,留下的是缭绕的云霭,野花的馨香,还有我那追求的向往。
我在这山野间,吸吮着花露水般的空气,倦慵倏尔消逝。我尽情地享受着。因为,这既不是某个人的恩赐,也不是某个人的施舍,这是大薤山的馈赠。
有人说,上了大薤山,不登山顶一览薤山壮观景色,那可真是遗憾。于是,我独自朝着峰巅吃力地登去。我知道,在那儿有一个新的太阳升起,那时我便追去——让太阳把我带到那没有纤尘的境地。
我沿着崎岖的山径,步履维艰,在这阒寂的山野攀登着。晨露未晞的山径两旁,一丛丛野草里,袒护着一朵朵山花,山风摇曳着她们,在露珠儿溅落的地方,留下了花儿的团团坠痕。在我的衣襟上,也沾满了斑斑花蕊,点点香魂……
我登上了一座山峦,看看我的位置,恰在薤山中间。在我的脚下,那山矮了,那树小了,那花也看不清了。我所看到的,只是逶迤的山与山之间亲密地吻着,是那样地缠绵,又是那样依偎,似朋友,似恋人。我真羡慕啊!
然而,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飘来的浓雾,慢慢地把薤山重重裹起来。此时,我才明白,难怪人们常用“云谲波诡”一词,来形容人间和世相的瞬息万变。倘若不是,刚才不还是湛蓝湛蓝的山色,怎么瞬间就有那么多飘忽不定的浓雾,终于覆盖了山峰?给这清新而空灵的山野,带来了沉闷的气象和苍茫的景象?我的视野被遮住了。此时此刻,我更明白了:雾多了,山峰也能被覆盖啊!
我伫立于薤山的一座巨石上,目睹着云雾的肆虐和万千气象稍纵即逝的变幻。我看到大薤山的那些此起彼伏的层峦叠嶂,一时被云雾鲸吞,一时又被云雾抛得辽远……那云,那雾,在一起翻卷着,突然又朝我直扑过来,仿佛是惊涛拍岸,骇浪击礁,卷起的千堆雪。
我原想,站在这高山之巅,亲眼看到那云蒸霞蔚的天庭,看到那太阳从我的面前升起,那万道金光把我照耀,灵魂在那里获得新生,情怀在那里得到净化,这是一种怎样的雄浑壮阔的景象哦!谁知,在这乱云穿空的时刻,在这雾涌翻卷的层云中,我拼命地挣扎着,我裂肺般地呼唤着,可又有谁能听见我执拗的呼喊声呢?
此时此刻,大薤山顶,我还登吗?登,我还将继续克服疲乏,甚至还要战胜艰难困苦,要流淌更多的汗水。不登,那肯定轻松舒适,毫无困难可言,很快就能回到破晓时的出发之地。如果是这样,那我早起攀登时,为何要迈出那一步?想到古人有言“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为何不积跬步至千里呢?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到半山,绝不能停步。船到中流,慨当奋楫,岂能激流勇退?只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才是志者的追求。
正当我要继续攀登时,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是浓雾所带,还是高山所致?虽说是斜风细雨,但时间不长,树叶上就开始滚动着晶莹的雨珠,而我的身上,也被雨丝覆盖。
山上风雨多,我看到林中的鸟儿,也是双双对对在归窝,只有我这个登山人,不怕山高路途坎坷。
雨水落地,山路湿滑,攀登也就更加难了。可我无所畏惧,毅然决然地登去。
路虽远,行则将至;峰再高,攀则必达。以锲而不舍的志气,行滴水穿石的毅力,惟其艰难,更显勇毅。
于是,我信心倍增,雄心勃发,精神抖擞,志气昂扬,向着山峰前进。
没有登过薤山的人,肯定不知其艰难。真是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坡更陡。
山高盘折,崎岖陡峭。凡是山间之路,必是依山就势。一个大弯,甩出半里远。望着很近,走则半天。攀缘荆棘遍布的荒途,让人望而生畏,大有却步之感。
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前途虽艰,又有何难?怀必胜之信念,何惧山高路坎?再树雄心,再立壮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我爬了一山,再登一峰;爬了一山,又登一峰。心无旁骛,直往上攀。
攀登,就是要征服崎岖的山路,一直向上登去,有时还需手脚并用。倘若你在平路上前行,那还叫攀登吗?
胸怀登山意,带我到山巅。踏破斗折蛇行的陂陇,我终于登上了大薤山。
历尽千辛万苦,登上山顶那一刻,浩荡的山风,掀翻了我的衣襟。我环顾四周,众山皆小。大自然美景,尽来眼底。
站在薤山之巅,我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象,逸兴遄飞,心中澎湃着无尽的豪情和诗意。
尽管我的面颊,淌着如雨的汗水,但我雄立于这峰巅之上,真有一种跃跃欲试而去征服崇山峻岭之忼慨。极目远眺,四野空阔而寥廓,邈然而无垠。万里苍穹,一派溟蒙。那崇山犹如伏爪的卧虎正欲踔跃,那峻岭恰似蜷局的藏龙而要升腾。那窈窕的山势,蜿蜒无尽头,磅礴于天地间。面对此情此景,我虽然写不出与《望岳》媲美的诗篇,但我放眼广袤山川大地,处处生机盎然。
……许久许久,山腰的云终于退了,雾也终于散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天空像海一样深邃,太阳真的从我面前升起来了。我恰似夸父追日一般,太阳就像是擦着我的衣袖一跃而起,伸手可撷。在明媚的阳光下,大薤山依旧是碧绿而恬逸,静谧而幽雅,多像一个睡美人,甜甜地睡在灿烂的霞光里。那一座座山峦,多像一个个出浴的婷婷少女……
我登上了大薤山,看着如洗的天空万里无云,看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层峦叠嶂,真是天高任鸟飞,峰青白云闲,过去的皆是云烟,留在我眼前的都是风景。这,就是我坚定信念、不负攀登的回报啊!
啊,大薤山,你在平淡的岁月里展示着秀美,和你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忧郁,只有让我生出奋发向上的锐意。啊,大薤山,其山川之秀,其风景之美,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深知其奥秘,给人以启迪。
你这满目的诗意,你这满目的妙趣,只让人欣喜,只让人沉醉。顷刻,我真的沉醉在你这馨香而温柔的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