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玲
鲁迅在《社戏》中写道:“我们鲁镇的习惯,本来是凡有出嫁的女儿,倘自己还未当家,夏间便大抵回到母家去消夏。”
在我的家乡,也有相近的习俗,不过不是出嫁的女儿回母家消夏,而是放暑假的外孙,去外婆家消夏。
一放暑假,表妹便会来到我家,邀我去外婆家做客。
到外婆家可以走大路,也可以走铁路,我们通常都是走铁路。铁路有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铁轨,铁轨上铺着一根根细长的枕木。我们踩在枕木上,一边走,一边数枕木的数量,“一、二、三……”枕木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怎么数也数不完,还没有数到一百,“呜——”一声汽笛长鸣,长龙似的火车自远方而来,哐当哐当,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我们赶紧跳下枕木,跑到人行道上。待火车呼啸而过,我们又跳上铁轨,踩着枕木走。
太阳热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空气里像有一个大蒸笼,蒸得我们头上、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到了外婆家,我们早已像两只小花猫,脸上留着一道道黑印子。
外婆笑眯眯地拿出茶碗,倒了两杯凉茶,为我们解渴,然后挎起竹筐,向西瓜地走去。
外婆的西瓜地在一个水塘旁边。此时,水塘里盛开着荷花,白的像雪,粉的像霞,在亭亭如盖的荷叶的掩映下,清香扑鼻。青青的莲蓬点缀其间,像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
我们把荷叶摘下来,当作伞,遮盖在头顶,顿觉无比清凉。用竹竿够莲蓬,掰下一粒一粒的莲子,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霎时,一丝甜甜的汁液沁入味蕾,清芬甘甜的气息便在唇齿间萦绕。
回到家,外婆把西瓜装进小竹篓,丢进院子里的深井里。
当太阳没入地平线,暮色渐渐四合时,外公搬出竹席、方桌、竹凳,一一摆在院子里。
外婆把西瓜从深井里捞上来,放在方桌上,手起刀落,红红的瓤、黑黑的瓜籽便裸露出来。我们坐在竹凳上,狼吞虎咽。经过清水冰镇的西瓜,凉丝丝、甜蜜蜜的,真是无上的美味啊!
吃完西瓜,我们躺在竹床上,数星星,听外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此时,夜凉如水,萤火虫打着灯笼,在身边穿梭不停。远处的田野里,青蛙在“咕呱咕呱”地欢叫……啊,多么美丽迷人的夏夜啊!
一觉醒来,太阳已爬得老高,热气蒸腾起来。我们把竹床搬到榆树下的浓荫里。吃过外婆做的蒸鸡蛋和锅盔馍,我们便躺在榆树下的竹床上,天南海北地侃大山。此时,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蝉在树枝高处,吱吱地长鸣;蚂蚁在树干上,辛勤地搬运粮食;我们欢乐的笑声,在小院上空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