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山的任何乡镇,都离不开山的怀抱。山山手臂相缠,草木覆盖,一去数十里。山们像人一样,有自己的个性和名字。
通山县治所在地通羊镇,也不例外,同样的山环山绕。镇南方向有一山,叫凤池山。我猜,给该山起此名的人,必定不简单,大概是以魏晋时期封建朝廷设置上书省机要位置称作凤凰池,作为起名依据的。看来,凤池山,承载着家乡先贤对青年才俊无限的期望。
登凤池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牛头山隧道上方的石阶小道,一条是凤池山山口的柏油马路,都曲曲弯弯,往复回旋,绸带一样在绿植与崖石之间盘绕。即使第一次去凤池山,也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迷路,只要大方向对,你只管往高里走,往绿里走,依着石壁走,跟着一只蝴蝶走,迎着清新的气息走,就可以到达。
无论何时,满山的植物,都色泽分明,搭配合宜。季节仿佛握着无数支无形的彩笔,在植物身上不停地涂抹,每一个细枝末节都不会放过。春季,是漫山遍野的赤橙黄绿、青粉蓝紫。花们、草们、树们,浓妆的有,淡抹的也有。眼睛投向哪,哪里就是一幅摄人魂魄的水彩画。绝对养眼养心的水彩画。夏日,彩笔变了性情,单单偏爱绿色,但绿却并不单一。不同的植物身上,绿的色泽不同,层次亦不同,给人不同的感受。秋日一到,绿里又悄然加进了红、黄、褐、灰,日胜一日往深里浓里涂抹。山风拂来,草们叶们,环佩叮当,在秋风中招摇,载歌载舞。尤其是栾树,金钗插满头的打扮,好似在敲锣打鼓庆贺着丰收。冬天,彩笔终于停歇下来,凤池山回归沉稳低调。可是,一阵寒流到来,整座山,连同山下的城,无一不被染成了单一的白,宛如跑进了梦幻的童话世界。
然而,巨笔再怎么涂染,也奈何不了山上的崖石。它们一律的灰黑色,沉静着,高卧无忧的样子。这反倒给凤池山的石头,注入了不容侵犯的威严。凤池山上的崖石,各具形态,有些也有名字。如凤池山宾馆不远处的会仙崖、鹤仙崖。它们周边一带,崖石相对集中些。有的独立成个,有的缠绵成壁,有的随地壳运动,或沉或降,形成天然的洞穴。
会仙洞,是藏身在会仙崖下的一处山洞。在洞口抬头望,会仙崖、鹤仙崖高不可测,气势恢宏。洞门跨度约二十米,洞府大,一次性容纳五六百人,是不拥挤的。洞顶洞壁石头挤着石头,起起伏伏,千姿百态。
会仙洞的历史,是一部励志史。明正德年间,通羊人朱廷立来此洞读书,走上仕途。当年朱父突然辞世,朱廷立再也无法凝神读书。坚韧不拔又不甘颓废的他,上凤池山散心,发现会仙洞十分隐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遥远的山外,那是他想去搏击人生的宏大舞台;脚下的山城,清澈明净,那是生养自己的根基;近旁立地擎天的鹤仙崖、会仙崖,是他眼里永葆劲节不阿的化身。他索性用“两厓”作为自己的别号,寄寓对家山故地的永志不忘,又激励自己排除如山重压,努力做“立德、立功、立言”的有用之人。五十八岁那年,朱廷立官至工部侍郎、礼部侍郎。当年读书的石洞,被通山人称作“侍郎洞”。侍郎洞之名沿用至今,会仙洞这个原名,知道的人越来越少。而朱廷立也成了通羊人口口相传的最了不起的励志楷模。
一座山,引领有志的心去驰骋天下,这座山也就名扬古今了。凤池山,永远厚重在通山人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