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我的数学老师几乎都是胖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三角函数学得好的缘故,他们知道怎样用两只脚找好角度最省力地支撑起身体。
初一的数学老师彭老师,是黄陂人,三十来岁起一直在我们穷乡僻壤的初中当老师。他身高一米九几,体重应该有二百多斤吧。彭老师是武汉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知识水平是所有老师都公认的厉害,对学生既有一种压迫感又很有耐心。师母在学校当工友,还是正式工人或技师编制,这在乡镇学校估计也是很少见的事情吧。浓重的黄陂口音,讲课有点难懂,他女儿也跟我们一个班。刚开学那会,数学测验我分数从来没有高过,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据说平均分很低,但我却得了118分,压倒几个留级生全年级第一,校长都知道了我,偷偷跟我说,本来我的试卷是全对,应该是满分的,但是考虑到近几年期末考试还没有人得过满分,改卷老师怕这个不懂轻重的家伙飘飘然,挑了一个字迹涂改的地方扣了2分。初中毕业后,多年没有回到母校,时隔十年再回去时,我问怎么没看到彭老师,老师们说,你们毕业后第二年,彭老师上厕所,倒在了厕所门口,可能是脑溢血。我不胜唏嘘,虽说我和他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确实很悲伤。老师们说得更神,因为他的口音学生难懂,新任校长就让他专门坐在教学楼楼梯间口记录老师们的考勤。他也非常死板执拗,老师们也不是很服他,他也可能没少怄气,后来一次上厕所就出事了,那时候他的子女都还没有成年。
我们那个学校,曾经办过校庆,校史是我整理的,据校史记载,曾经有一大批武汉下乡的知识青年在这里当老师,尤其是文艺人才特别多,吹拉弹唱,几个老师台上一站,比县剧院的节目还要强。特殊的时代,有些人的个人不幸,却让地方——尤其是偏僻地方的中小学得以受益。彭老师和一大批留乡知识青年留在我们乡镇中学,让我们受益终身。我们那个小地方,后来的县楚剧团、歌舞剧团团长都是我们那里人,我们学校原来一个老师毛才奇成为中国钢笔画奠基人物和代表人物,在国家展览馆和美国纽约州展览馆的画展都轰动不小,只是我文艺方面没有任何成就罢了。
读师范时,数学老师又是黄陂人,还是一个大胖子,身材几乎是彭老师的翻版,不是今天努力地回想,我都想不起来他姓谢,他是从彭德怀高中高考把关老师调到我们学校的,至于为什么调到我们学校,我也不知道,我猜测是不是也与他浓重的黄陂口音有关系。我感觉,黄陂人都是底气很足的。谢老师最经典的动作是上课时板书,当时我们教室都是上下两块升降大黑板(应该准确地说是大绿板),旁边有升降杆或者手摇柄。谢老师切换黑板从不拉升降杆,那么高的个头,下面一块写满了,他直接抬手把上面一块往下一按,“咔嚓”一下就下来了,也有因为用力不匀,黑板卡在中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时候,他大巴掌“啪啪”两下就解决好了,当然也有没解决的时候,劳动委员上台去帮忙。教室前面设了一个15-20厘米的讲台,个子矮的老师必须站在讲台上,才能写到下面一块黑板的上方,他一般都是岔开双腿站在讲台前面的地面上写字,还得弓着腰。讲课时,他驾轻就熟,转过头如果发现我们不认真听讲,会说“你们将来是要吃亏的”,说多了也就不说了,只是用白眼睥睨我们一下,所以我又觉得黄陂人都爱用白眼看人,而且个子都很高。谢老师很喜欢向他提问的学生,当然提问的大多数是女生,他从来不让学生坐下来,而是让学生站在旁边听,他会站在这个学生的课桌前,弓着腰给他点拨。作为重点高中的老师,我们觉得再难的题,他一看就开讲。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向他问过一个问题,当然我不懂的挺多。毕业后,一直没有见过谢老师,也不知道他后来身体如何。
中途还有两个数学老师,也都有点微胖,是不是我后来也当过数学老师,所以我也一直在往发胖的路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