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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姐向记者展示她“魔艺造型”理发店的会员卡余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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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艺造型”理发店。 |
4月18日一早，钟姐拎着1张折叠桌、3把折叠椅来到小区楼下，在“魔艺造型”理发店门口支起了小摊。她从包里掏出一厚沓民事起诉状和共同诉讼代表人推选书，随后在微信群里对其他受害者说，这几天可找她填写信息并签字。之后，她将作为诉讼代表之一，代表大家递交材料、出庭维权。
钟姐是一位全职主妇，在从北京回到武汉定居的这一年多时间，她家楼下陆续跑路了3家店，其中就包括这家“魔艺造型”理发店。
理发店跑路，消费者该怎么办？民警、市场监督所工作人员、政务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给钟姐的解决建议是，到法院起诉跑路商家。
钟姐的会员卡余额还有339.8元，她决定死磕。钟姐说：“不是为了这点钱，是这件事太恶劣了，这就是社会的‘毒瘤’——损害社会诚信建设和城市营商环境。”
理发店突然关门
店内物品被连夜搬走
钟姐家住汉口，去年8月，她家小区楼下开了一家名为“魔艺造型”的理发店。钟姐在工作人员的游说下，充值500元办了一张会员卡，半年时间共消费160.2元，卡里还有余额339.8元。
今年3月下旬的一天，钟姐路过“魔艺造型”理发店时，看到门口张贴了一张通知，通知上写着：因门店下水道堵塞，需闭店维修。谁知几天后，闭店维修通知换成了“门面招租”。招租启事下留着房东的电话。房东告诉钟姐，理发店关了门，店里的物品被连夜搬走了。
这时候，更多的街坊邻居聚在了理发店门口。和钟姐一样，大家都在这家店充了钱。
钟姐为了将大家聚在一起，建立了维权微信群。截至4月18日，共有269人入群。包括钟姐在内，共有125人愿意起诉理发店经营者陈才。
据钟姐统计，这125人的会员卡余额共计52306元。他们中余额最多的有1817.5元，余额最少的有75元。
“虽然钱不多，但做的事恶心。”维权微信群里，不少人和钟姐一样选择维权不仅仅是为了追回自己的钱，更希望让跑路者受到惩罚。
一路奔波维权
得到的建议是到法院起诉
3月26日，钟姐得知“魔艺造型”理发店跑路后，她和其他消费者选择第一时间拨打110报警。民警到达现场了解情况后，告诉他们，这属于经济纠纷，派出所不介入经济纠纷。
一位民警向钟姐解释，诈骗是以虚构的身份，对你的钱财进行恶意取得。但“魔艺造型”本身就是一家理发店，它没有虚构身份，“假如它的经营人员非理发师，这可以算诈骗”。
钟姐随后去了江岸区市场监督管理局花桥市场监督所。经查询发现，“魔艺造型”理发店的营业执照已于3月19日注销。工作人员解释：“如果它的执照还没有注销，有消费者投诉退款，那我们可以对它进行监管。”
钟姐很疑惑，一家店还欠着这么多消费者的钱，为什么能轻易注销营业执照？花桥市场监督所工作人员建议钟姐前往江岸区行政审批局了解情况。
在江岸区花桥街道政务服务中心，一位负责行政审批工作的人员向钟姐介绍，一家理发店如果要注销营业执照，需要经营者的身份证、营业执照正副本原件、清税证明3样材料，一般不超过10分钟即可完成注销。
钟姐问：“注销营业执照前，你们都不了解一下商家和消费者之间的债务情况吗？”工作人员解释：如果消费者提前告知，他们可以暂停营业执照注销，但如果消费者没有提前和他们说明情况，他们也无法了解到这些信息。
记者了解到，3月12日，即“魔艺造型”理发店注销营业执照的一周前，还有消费者在该店充值。
民警、市场监督所工作人员、政务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给钟姐提供的解决建议是，到法院起诉跑路商家。
根据建议，钟姐又去了江岸区司法局花桥街司法所。花桥街司法所工作人员告诉钟姐，她所在的社区每周四上午有免费公益律师提供法律咨询服务，她可以前去咨询。
理发店原经营者称
“你们该找谁找谁”
“魔艺造型”理发店是一家社区店，充值会员多是周围的街坊邻居。就在钟姐为维权四处奔波时，微信群里的其他受害者也在通力协作。有人通过“魔艺造型”理发店原经营者陈才的朋友圈得知，在距离原店约2.5公里外，他好像又开了一家新店。
3月31日，钟姐和几位邻居一起前往新店讨说法。据钟姐介绍，陈才告诉他们，在“魔艺造型”理发店充值的会员共有960多人，现在的新店是他妻子开的。
之后，不断有充值会员前往新店找到陈才，要求退款。陈才解释，原店有8位股东，其中2位为“魔艺造型”品牌创始人，他占股10%。去年6月，门店开始装修，8月开始营业。去年10月，创始人刘某将陈才提拔为店长，考虑到陈才的妻子要进店开展美容业务，为了让陈才承担美容业务风险，便提出将“魔艺造型”营业执照上的经营者变更为陈才。
据陈才解释，今年1月，他便退出了门店经营。陈才用手机向记者展示了退股协议。协议上，按着密密麻麻的手印，除了陈才，还有其他股东。
有充值会员问陈才：能否将余额退还？陈才称，他只对在他手上办卡的会员负责。他解释：“办卡是有提成的，一张卡有10%的提成，100块钱的卡，我能赚10块钱。我拿了提成，这个亏我认，毕竟以后我还要在武汉发展，也要为自己的孩子积点德。但你的卡不是我办的，所以我认不了，你们该找谁找谁。”
当记者向陈才提出，为何他在今年1月份退股后，一直未将营业执照上的经营者信息进行变更？陈才解释，他也想将经营者变更为另一位创始人，但这位创始人一直在荆州，事情就耽搁了。
陈才表示，他就此事咨询过律师，并做好了打官司的准备。
更多人同行
坚定了钟姐起诉的决心
在社区，钟姐找到了公益律师吴律师。吴律师告诉她，面对跑路，起诉的时间成本较高，从正式起诉到结案，大概需要半年时间。同时，作为起诉人委托的诉讼代表，钟姐还需要在前期做大量的材料整理、证据收集工作。
吴律师直言：“这个诉讼，工作量很大，金额却很少。”钟姐也问自己：“我的卡里只剩339.8元，要不要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在钟姐从北京回到武汉定居的这一年多时间，她家楼下陆续跑路了3家门店，“一家洗衣店、一家洗脚店，还有这家理发店”。
钟姐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跑路得不到惩罚，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效仿？这会演变成一个挣钱的手段？”钟姐说，她是一位全职主妇，时间自由，这件事做起来虽然复杂，但她一定要做，“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一周前，钟姐开始在微信群统计大家的名字、联系方式和“魔艺造型”会员卡的余额。
4月17日，吴律师将民事起诉状拟定好后，钟姐打印了125份，需要每个维权者填写各自的信息并签字。钟姐预计，这些起诉状填写完毕，大概需要一周时间。除此之外，钟姐还要做证据收集工作。
采访中，一位律师告诉记者，案件起诉后，法院会在半个月内与原告联系，先进行调解，如果调解成功，被告愿意主动退款，1个月后，原告就可拿到钱。如果未调解成功，继续走司法程序，需要花费半年以上时间。“如果原告最终胜诉，被告账上有钱，6个月内会执行完毕。如果被告账上没钱，法院会将其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做暂时结案，整个流程需要9个月。”这位律师说。
面对长达半年以上的诉讼时间，钟姐的维权路才刚刚开始。
4月18日，正在召集大家签字的钟姐告诉记者：“想和我们一起起诉的人越来越多，这两天都来现场签字了。”有更多的人同行，也坚定了钟姐起诉的决心。
文图/记者张维纳
花钱办卡、商家“跑路”
谁来保护消费者的权益？
记者在武汉城市留言板上以“跑路”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截至4月18日上午9时，涉及“跑路”的投诉留言共有6542条。其中，被投诉的跑路商家多为少儿培训机构、健身房、理发店等。
中国互联网协会法工委副秘书长、中国消费者协会律师团成员胡钢律师在接受记者采访中提到，近两年发生的跑路事件和恶意闭店事件已引起国家重视。针对消费者充值办卡、预付金消费等问题，今年7月1日起实行的新《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简称《公司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简称《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都在这方面进行了明确。
新《公司法》明确要求要出资真实，规定了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资本应在5年内缴足，明确了公司股东、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相应的法律责任。例如，公司股东无法像以往一样通过股权转让、破产等方式逃避应履行的债务。胡钢介绍，这些规定都能有效治理跑路现象的发生。
同时，《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提到，经营者以收取预付款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应当与消费者订立书面合同，约定商品或者服务的具体内容、价款或者费用、预付款退还方式、违约责任等事项。经营者决定停业或者迁移服务场所的，应当提前告知消费者。消费者依照国家有关规定或者合同约定，有权要求经营者继续履行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义务，或者要求退还未消费的预付款余额。
“无论是新《公司法》，还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都在进一步依法维护消费者的利益。”胡钢解释。
对于消费者在维权过程中面临的“九龙治水”问题，胡钢建议设立“首问专人负责制”，即每一个投诉案件都应当由一名公务人员或者是具有执行公务职能的事业单位的人员来作为承办人，而且要告知消费者其身份、职务，以及相关投诉案件的案号，相应的进展情况都应当由此人来和消费者进行联系，避免出现不同部门之间互相推诿的情况。
2022年6月1日，《北京市单用途预付卡管理条例》正式施行，其中提到，建立“预收资金存管制度”，经营者应将预收资金存入存管银行账户，并按要求支取。胡钢认为，其他省市也可借鉴北京的做法，这种备案机制可在一定程度上保障消费者预付资金的安全。
记者张维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