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阅读机
2025-10-12
星期日
当前报纸名称:淄博晚报

他们的壮烈,不是一个惨字能概括的

日期:09-03
字号:
版面:第A06版:A06       上一篇    下一篇

绘图:成国栋

当刺刀剖开荆道临的胸膛,他腹中的机密文件浸透热血;当孙锡九的头颅高悬博山城门,他怒睁的双眼仍逼视着侵略者;当陈新广被钢筋钉在城墙,年轻的身躯化作不屈的浮雕……在血与火交织的抗日战场,一群淄博儿女以血肉之躯筑起民族气节的长城。他们或吞纸护密、或焚身守节、或断肢不屈。在酷刑与死亡面前挺直脊梁,他们用生命诠释了威武不能屈的千钧重量。

◎吞纸明志:荆道临的生死抉择

1919年,荆道临生于桓台荆三村。1935年,这位在荆家高小求学的青年,经校长、中共地下党员荣展秋引领,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日寇铁蹄践踏齐鲁大地时,荆道临不惧风险,组织群众袭扰日军据点,播撒抗敌火种。

1937年底,黑铁山抗日武装起义的号角响起,荆道临投身革命洪流。因才干出众且具文化素养,他很快在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司令部担任人事股长,转战胶济铁路南北,屡挫敌人。临近周村的邹平刘套一带是三支队的常驻之地,在八路军感召下,当地群众建立起抗日政权和自卫武装,配合主力痛击来犯之敌。日军数次进犯受挫,恼羞成怒,酝酿着疯狂报复。

1939年10月,200余名日军突袭刘套。八路军主力未在村中,日寇凭借火炮、机枪疯狂肆虐,房屋坍塌,围墙崩裂。村中自卫队虽寡不敌众,仍以血肉之躯顽强阻击,为大部分群众转移赢得了宝贵时间。此时,荆道临为掩护战友转移机密文件,独自留守焚烧未及处理的文件。当敌人包围逼近,眼看最后几份文件即将落入敌手,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文件塞入口中,奋力吞咽。

敌人见状疯狂扑上,将荆道临死死按倒在地,反绑双手,高高吊起。为夺回文件,丧心病狂的日寇竟用刺刀生生剖开他的胸腹。年仅20岁的荆道临,以吞纸护密、剖腹不屈的壮烈,守护了党的机密,用青春生命书写了对信仰的绝对忠诚。

◎威震敌胆:孙锡九的飞檐侠骨

1915年,孙锡九出生于淄川土屋村。他自幼习武,身手矫健,22岁便能飞檐走壁。1938年初,孙锡九在一座小桥上遭遇两名日军便衣特务盘查。孙锡九假意应付,行至桥中,他拳脚如风,左右开弓,瞬间将二敌击落桥下。他飞身跃下,抄起粪叉,将奄奄一息的特务彻底毙命。为避牵连,孙锡九告别故土,辗转博山、莱芜山区,后听说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在莱芜常庄活动,毅然投军。

1939年,孙锡九编入四支队先遣第一梯队参谋处。为打击淄博矿区日寇的气焰,部队决定奇袭黑山后茂岭村五亩地煤矿据点。一天夜里,孙锡九随特务班潜至据点墙下。接应信号发出,孙锡九翻上高墙,剪断电网,架好云梯,战友们迅疾攻入。他与同样身怀武功的孙兆年直扑值班室,一人破门而入,一人由后窗飞身袭入,匕首直刺敌人,干净利落。此战共歼敌17名,大振民心。

1940年2月,为打破敌伪封锁,八路军山东纵队四支队特务团决定拔除扼守博莱公路咽喉的青石关敌据点。敌碉堡易守难攻。时任特务团政委杜西书警卫员的孙锡九主动请缨。在火力掩护下,孙锡九凭借轻功两次攀越悬崖,以手榴弹和匣枪近敌袭扰。他抓住敌堡火力间隙,飞身跃上堡顶,用手扒、匕首撬,硬生生破开窟窿,投入手榴弹,炸得堡内鬼哭狼嚎。

狡猾的敌人见后续部队未至,假意挂白旗投降。孙锡九落地受降时,汉奸队长突施冷枪,击中其大胯与右腿。孙锡九重伤被俘。他宁死不屈,痛骂不止。凶残的日寇砍下他的头颅,在博山四个城门楼轮番悬挂示众,尸身弃于荒野。后八路军武工队冒死夺回孙锡九头颅,在群众帮助下寻回遗体安葬。

◎金融赤子:高增利的无声战场

1918年,高增利(又名高招)生于临淄白兔丘村。他1935年考入济南育英中学。1937年秋,日寇逼近济南,高增利返回家乡,就读于临淄县立中学,同年10月加入临淄青年学生抗日志愿军训团,后改编为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十团、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十团,投身矮槐树伏击战、攻打淄河店、铁路破袭战、攻打临淄城、胶济铁路破袭战等大小战斗,在烽火中淬炼成长。

1940年,高增利调往八路军冀鲁边区干部学校学习。结业后,他肩负起一项关乎根据地命脉的重任——出任北海银行主任。在硝烟弥漫的后方,高增利运用学识才智,为创建清河抗日根据地的金融体系呕心沥血,保障了根据地经济的运转,为持久抗战奠定了坚实物质基础。这是没有硝烟却同样惊心动魄的战场。

1941年3月,高增利奉命秘密前往小清河北中共清河区党委驻地开会,途经广饶县毛王庄时不幸被捕。高增利被敌人按在地上,皮靴踩在他的背上。“说,清河区的银行在哪?”汉奸的声音像乌鸦叫。高增利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瞎了你的狗眼,我不知道!”敌人打断他的腿,他骂得更凶;折断他的腰,他还在骂;剁掉他的右手,他用左手撑着身子继续骂。最后被活埋时,他的骂声还从土里传出来,像闷雷一样震得敌人心慌。在惨绝人寰的折磨中,年仅23岁的高增利至死骂不绝口,以金融战士的忠诚无畏,守护了根据地的经济命脉。

◎烈火真金:丁亦民的焚身守节

1916年,丁亦民生于寿光高家庄。1937年七七事变的炮火震碎了校园的宁静,他毅然辞去小学教职,参加八路军鲁东抗日游击队第八支队,任中队宣传员。1939年,他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并进入中共山东分局党校学习。

1940年学成返乡,丁亦民任中共寿光县委组织部长,后升任县委书记。1942年2月,面对抬眼见炮楼、处处是碉堡的严酷形势,中共清河区党委任命他为益(都)寿(光)临(淄)广(饶)四边县委书记,肩负起在敌伪重围中坚持斗争的重任。

日伪军为彻底占领“四边县”,“扫荡”日益疯狂。1942年5月17日,县委在距敌据点仅数里的临淄南下庄秘密召开“红五月”宣传大会。次日拂晓,临淄、广饶、益都的日伪军突然合围南下庄,警卫班与敌交火。

此时天已大亮,突围无望。丁亦民被“堡垒户”紧急藏入夹壁墙。敌人进村后挨户搜查,砸门叫骂。为不连累房东一家,丁亦民不顾阻拦,毅然冲出夹壁墙,现身大街。敌人蜂拥扑来,丁亦民不幸被捕。

敌人将他吊在树上,皮带抽、棍棒打,逼他指认同志。丁亦民昂首挺胸,大声说:“我是八路军,我是共产党员,其他人不是!”敌人一无所获,他们将秫秸堆在丁亦民周围,点燃熊熊烈火。年仅26岁的丁亦民在烈焰中巍然挺立,骂敌不止,以焚身之痛捍卫了党的秘密和同志的安危。

◎孤峰碧血:陈新广的钉墙悲歌

1924年,陈新广生于淄川陈家井村。1942年3月,年仅18岁的他参加八路军。在淄川鹿角山守卫战中,他与战友们曾多次挫败日寇进攻。

1943年7月20日清晨,2000余日伪军再次突袭鹿角山。当守山战士听到山下交火声时,敌人已如潮水般涌来,10余名守军全部壮烈牺牲。敌人在制高点架起10余挺机枪,弹雨疯狂泼向主峰鹿角山。

战斗中,陈新广的子弹打光了。他搬起石块,一次次砸向攀爬的敌人。当最后一块石头掷出,他被密集的子弹击中,手脚重伤,倒在血泊中。敌人用担架将奄奄一息的他抬至博山日军监狱。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敌人用尽酷刑,企图撬开陈新广的嘴。陈新广咬紧牙关,宁死不屈。黔驴技穷的日寇竟将气息奄奄的他拖至博山城南门,用钢筋残忍地将他的四肢钉在城墙。在连续多日的曝晒、羞辱与折磨中,年仅19岁的陈新广壮烈牺牲。陈新广牺牲后,乡亲们说,那天南门外的乌鸦叫了一整天,像是在为这个年轻的烈士哭丧。

鹿角山依旧巍峨,小清河静静流淌。被刺刀剖开的胸膛、被烈火吞噬的身躯、被钉在城墙的青春并未消失,他们已化作齐鲁大地上最坚硬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