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波
两只乌龟在玻璃缸里缓缓游动,它们的背甲已经长到书本大小,映着窗外的天光,泛着温润的光泽。记得伊刚买来时,不过火柴盒大小,如今已是27个春秋。缸底铺着的鹅卵石,还是当年伊一颗颗挑选的,她说要选圆润的,才不会划伤乌龟的肚皮。
1997年秋天,我和伊在销售公司相识。那天她穿着淡蓝色的衬衫,一头短发,在办公室里来回穿梭,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我偷偷在日记里写下她的名字,被她发现了。她板着脸说:"不准写我的名字。"可眼里分明带着笑意。从那天起,我的日记里多了一个"伊"字。
父亲住院做手术时,伊的表现让我至今难忘。父亲因为矽肺咳嗽不止,肚子上的伤口总是不愈合。那天我去打水回来,看见伊从背后抱着父亲,双手紧紧勒住父亲的伤口。父亲每咳嗽一声,她就用力一分。我的七大姑八大姨站在一旁,眼里都是赞许。母亲抹着眼泪说:"这姑娘,不怕脏不怕羞,真是难得。"
记得我们第一次拿到提成,把两份钱合在一起,存进了基金会。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天台上,数着星星,规划着未来。可惜好景不长,基金会倒闭了,我们只领回三卷布。我骑着摩托车,伊坐在后座的布卷上,晚风吹起她的秀发,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像一个归来的女王。
结婚时,我没能给伊买"三金"。她笑着说:"有你就够了。"这句话,让我既感动又愧疚。婚礼很简单,但伊的笑容比任何首饰都耀眼。新房是翻新的老宅,墙上贴着伊剪的窗花,红艳艳的,像她脸上的幸福。
儿子出生时,我在医院陪了三天。初冬的寒气从窗缝里渗进来,我怕窗台凉,就用肩膀顶着伊的手。她疼得厉害时,就用力压着我的肩膀。三天下来,我几乎虚脱。儿子出生后,我发了好几天高烧。伊和她的家人都说我细心,连护士都说从没见过这么拼的爸爸。其实我知道,比起伊的辛苦,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
伊总是能给我最大的支持。筹建邵大娘故居红色展览馆时,她不仅全力支持,还主动帮我整理资料、联系各方。她说:"这是传承红色基因的大事,一定要做好。"看着她认真整理革命文物的样子,我忽然明白,这就是我深爱的女人,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贤内助。
这些年,伊把我的发小、同学都变成了她的朋友,每次聚会,她总是得体大方,给我十足的面子。朋友们都说我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其实我知道,是伊的包容和智慧,让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
两只乌龟在缸里悠闲地游着,它们见证了我们从相识到相守的点点滴滴。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伊,我的人生会是怎样?但很快我就笑了,因为我知道,遇见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昨天翻看QQ相册,伊突然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一万多天了。"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小品里说的"人生总共三万天"。原来,我们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还要多。看着伊眼角的细纹,我突然有些心疼。这些年来,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不过是有一个人,愿意陪你走过漫长岁月,在柴米油盐中相守,在平凡日子里相爱。
乌龟缸里的水草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水面,在缸底投下斑驳的光影。27年的光阴,就这样静静流淌。我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还会继续携手前行,像那两只乌龟一样,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游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