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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9
星期三
当前报纸名称:淄博晚报

童年的老平房

日期: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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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08版:A08       上一篇    下一篇

AI制图

□王大鹏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是多少年来都搞不清什么才叫平房,我的潜意识里认为,只有顶部平整的房屋才叫做平房。后来方才得知,无论是顶部平整的,亦或是顶部有屋脊的,只要是地上只有一层的建筑,都可以称为平房。

20世纪80年代初,我由农村返回城里,再次来到母亲身边,入住母亲的单位——淄博第四中学。单位分配的两间平房就是我家,左右都有邻居,起初并无院墙,完全是敞开的,前面有一小小的厨房。

我父亲当年是技术工人,工资比较高,我们家是单位里第一批购买电视机的。每天晚饭过后,我们便把电视机搬到屋前的空地上,左邻右舍纷纷搬了椅子凳子前来观看。大家或聚精会神,或哄堂大笑,或热烈讨论,我家门前俨然成了一个露天放映厅。那时正值《射雕英雄传》热播,每到晚上,电视机前人头攒动,我们也算是丰富了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而观众中却始终没有母亲的身影,此时的她正在屋内饱读古今中外名著。

后来单位规划面积,盖起了围墙,于是连排的老屋变成了一个个精致的小院落,更有家的感觉了,可露天放映厅却因此解散。

母亲并非农耕的好手,她未满二十岁便被分配到学校教书,但她却是极为浪漫且向往田园生活的人。那时母亲在小院开出了不足两平方米的土地,小巧而别致,躬耕起来。陶渊明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也作打油诗奉母亲:“播种南窗下,苍翠映东间。”博得母亲一笑。

那一小块薄地里种过辣椒、茄子、西红柿及土豆,不知是土质的原因,还是养料不足,结出的果实皆是袖珍型的,那土豆竟也比葡萄粒子大不了许多。

可架子上却丰满起来,丝瓜、南瓜、扁豆大丰收,居然还结了一个大冬瓜,母亲也很是纳闷,因我们并未播下冬瓜种子,看来是天赐之物也。最有意境的是母亲种的牵牛花,没错,母亲居然会去种牵牛花,那花是蓝色的,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正在奏响美好生活的乐章。

推门进屋,里间是父母的居所。外间拉上一床布帘子,又分成两间 ,北边放置两张小床和一张小桌,我睡西床,弟睡东床,南边既是客厅又是餐厅。多亏母亲别出心裁,两居室顿成三居室,妙哉妙哉!

彼时老平房的配套设施全无,打水要到公共水龙头,如厕要到公共厕所,我们却并未觉得有何不便,许是因为我们根本未曾住过家里有卫生间的房子吧。

那时八九岁的我很勤快,早上倒便盆以及用小水桶提水是每天的必修课。母亲为了锻炼我,经常给我一个大盆,里面放一双布鞋或一两件小衣服,我便屁颠屁颠地端着去公共水龙头洗刷起来。那水龙头东侧是女生宿舍,每当有女生看到我,老远便会惊呼:哎哟!这么小的孩子就给大人刷鞋,真不简单!

老平房里还装载着我家众多有趣的事。受母亲影响,我大概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写日记,但文字拙劣,笑料频出。譬如:我做完作业,就出去“完”了。“玩耍”的“玩”写成“完蛋”的“完”。又如:“今天二姨父来了,妈妈洗上苹果给三姨父吃。”那年冬夜,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把棉靴从床下拖拉出来,冲着鞋窟窿便尿了一泡,竟无半点溅到外面,神准,居然有卖油翁的风采。有次弟弟私自买了“洋茄子”,也就是气球,母亲审问他:“买了吗?!”弟弟回答:“没买。”母亲又问:“啪(破)了吗?!”弟弟又答:“啪(破)了。”如今回想起来,母亲十分“狡猾”,弟弟十分憨厚。

1988年秋,在我入住老平房的第五个年头,我们全家搬进了楼房。我的童年也接近尾声,我为老平房写下最后一篇日记:“我在你的肚子里住了五年,如今就要离开了,真的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