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日报·爱济南记者 李雪萌
??致力于寻找欢乐的网友近来热衷于“以网文的方式打开世界名著”,比如给《了不起的盖茨比》改名为《白月光结婚后我成了亿万富翁》。
??给名著改头换面的玩法不新鲜,数年前就有众多段子手套路王们乐此不疲地给中外名著换名字。
??出版史上不乏被书名耽误的佳作,在大家吐槽很多名著“死活读不下去”的时候,换一个网络化的书名或许可以拯救一些名著被冷落的命运,但读书终归是件需要认真的事,玩抽象要适度。
换个方式打开名著
经常读书的朋友都知道,最近有个“经典名著被碰瓷”的话题在网络上颇受关注。
诸多中外名著被以网络文学的视角和方式重新打开,比如《基督山伯爵》是复仇爽文的鼻祖,《堂吉诃德》是冲关打怪流的开创者,《红与黑》是男频经典,而《洛丽塔》讲述的是中年大叔与早熟萝莉的禁忌恋情。
网络文学最鲜明的特点是其直奔主题、一针见血、触目惊心的标题。在这个范式下,众多中外名著纷纷有了新身份:
《哈利·波特》——《疯批学长每年都想要我的命》
《活着》——《108种死法》
《鲁滨逊漂流记》——《双男主野外cosplay》
《简·爱》——《成为家庭女教师后与阴暗男爵的隐秘情事》
《平凡的世界》——《一念成婚:逆袭后爱而不得》
《海底两万里》——《偏执总裁惹不起》
《飘》——《三婚后我爱上了死对头》
《了不起的盖茨比》——《白月光结婚后我成了亿万富翁》
……
必须承认这届网友是会起名的,这些“新书名”属实是拿捏了读者,很多网友就表示:“该说不说想点开的欲望确实大了!”“原来不是不对我胃口啊”“这我不就想看了吗?”
在网文视角下,向来浓眉大眼的那些世界名著们被贴上时尚标签,像《杀死一只知更鸟》《月亮与六便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罪与罚》乃至《小王子》,都是男频小说;《茶花女》《安娜·卡列尼娜》《小妇人》《情人》不用说也是女频经典;而《百万英镑》《金银岛》《三个火枪手》《傲慢与偏见》等等都是穷人逆袭成为大富豪/迎娶白富美/嫁给高富帅的爽文。
这种玩法实际上并不新鲜,早在数年前就有各路段子手在这个赛道上“重新发现名著”。
当时率先被玩坏的是传统的四大名著。有人为这四部小说统一编排了完整队形:
擦边故事系:《一群男人的故事》《105个男人和3个女人的故事》《两个人和三只动物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故事》
章回风格系:《汉末官场武斗记》《山东黑道沉浮记》《释道秘斗传闻录》《豪门公子香艳秘史》
以及韩剧系:《草鞋王子刘玄德》《蓝色梁山泊的传说》《取经妖精孙悟空》《来自太虚的你》
美剧系:《东汉的游戏》《梁山泊帝国》《西部世界》《荣宁庄园》
随着微信的普及率高,又有了朋友圈系:《惊!他是最成功的创业者,从小贩到皇帝!》《劲爆!山东黑帮暴力抗法真相,抓紧看马上删!》《佛说念经的人心要诚,看了这个故事,男人会沉默女人会流泪》《在她病逝的那一天,他居然跟别的女人成了亲!》
怎么说呢,虽然文学系老先生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但网友们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早说是这样,四大名著我也不至于一眼都不看!
正经作品也要标题党……吗?
一部作品被创作出来,恰当准确又吸引读者的书名是很有必要的。有的作品质量水准非常高,但书名要么抽象、要么拗口、要么高冷,看着就带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肯定会影响读者缘;而有的作品书名生动形象,让人看到名字就想打开一探究竟,别的不说,至少出版社在营销上是妥妥赢了。
网络上有不少《差点被书名耽误五部经典》《别被书名骗了它们都是好书》等帖子,为大家打捞那些因为起名不当而被读者忽视的经典遗珍。
这两年有几本书名与内容“严重不符”的书,从被冷落逆袭成为网红,其中最有名的两个代表是美国作家罗伯特·波西格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英国作家玛琳娜·柳薇卡的《乌克兰拖拉机简史》。
这两本书既不是汽车维修工具书,也不涉及宗教与历史,属于典型的文不对题型,但正是这一点引发了不少读者的探究好奇,让其一举成为某种身份的象征,简直是相亲交友、打造人设必备。
电视剧《外科风云》里,靳东和白百何饰演的两位精英医生夜晚尴尬共处一床,只好一人拿起一本书各看各的,二人手中的就分别是这二者。
网友们比较认同的怪咖书名有不少,比如《如果没有今天,明天会不会有昨天?》《一想到还有95%的问题留给人类,我就放心了》《每当我找到生命的意义,它就又变了》……
这一类名称带有朋友圈行文色彩,乍看有点莫名其妙,但据说内容都很认真。
有的书名就玩得很明显,比如《本书书名无法描述本书内容》,莫名其妙的书名,实际上是知名美剧《生活大爆炸》编剧写的哲学入门书,TBBT的粉丝值得拥有。
2004年智利作家罗贝托·波拉尼奥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名字叫《2666》。这书名也是够怪的。不过有奥威尔大名鼎鼎的《1984》在前,读者也并没有太吃惊。这部小说位列2008年《纽约时报》年度十佳图书之首,还是《时代》周刊年度最佳小说,可见怪书名没有掩盖书本身的光芒。
这样操作的还有美国作家保罗·奥斯特的《4321》、查尔斯·曼恩的《1493》以及斯蒂芬·金的巅峰之作《11/22/63》。
万事万物都碎片化的今天,据说人们停留在一篇文章上的平均时间只有57秒,大部分人没有耐心去发现一部书真正的价值。没有一个吸引人的书名,这个“遗珠”很可能就永远成为“遗珠”了。
当然,如果作者水平足够高,就可以完全不理这套规则。对他们来说,名称就是个符号,就像贝多芬的交响曲,有的根本就没有名字,简单粗暴称为《C大调第一交响曲》、《A大调第七交响曲》、作品67号、作品93号……
所以对一件作品来说,标题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呢?关键的问题是找到问题的关键,这个关键是作品本身。
作品到位了,就不必拘泥于外在的形式。不要问为什么这么任性,问就是有才。
改名挽救“死活读不下去”?
对经典名著的魔改自然只是网友们在抖机灵,但也让大家再次面对为什么经典名著“死活读不下去”的问题。传统的老大难像《尤利西斯》《追忆逝水年华》包括《百年孤独》等晦涩作品就不必说了,如今不少人连讲故事的《三国演义》《西游记》都读不下去,要知道“三国”在当年原本就是说书人的演义故事,主打的就是引人入胜。这都读不下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视频时代的到来自然是最主要的因素,人们不是看不进去名著、而是压根就不再看书。实际上大多数人对读书并无抵触心理,只是传统意义上的读书被塑造得过于神圣化与仪式感,人们没有找到与书籍相通的新途径。
用网文命名的方式打开名著不是常规做法,但另一方面又确实让网友们发现“看书的欲望突然就增加了”。
有人表示,这种“经典名著网文化”的欢乐尝试,并不是简单的网络狂欢,实际上既是对传统经典的全新解读,也是对现代阅读方式的探索。
那些头上带有光环的名著,并不是在文学殿堂里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当以一颗平常心去打开它们,会发现名著的门槛没有那么高,那些文化、时代、语言表达的隔阂也并不是难以跨越。
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经过了时间的沉淀。经典成为经典,也必然有它的理由。经历过时光淬炼的名著并不是只属于历史的陈旧物品,他们与现代生活其实有很多相通,只是以不同的形式。
不了解一个事物的时候,形式高于内容;了解一个事物的时候,内容高于形式。
换一种打开方式,经典名著固然会显得更亲民,但名著毕竟与爽文不同,“名著新编”要适度。
名著网文化某种意义上能够拓宽文学的边界,但读书终归是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可以轻松不能轻佻,就像《月亮与六便士》,绝对不是《渣男抛妻,夺恩人所爱后远走他乡又勾搭无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