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毓臣
不久前，我的一件防寒服拉链最下头掉了一个链牙，拉了几次都拉不上，于是便到附近一个农贸市场找到制衣修补的师傅。她说，就缺这一个牙子安不上，需要拆下来重新换一副拉链才行。我问：“多少钱？”回答：“30元！”我想仅仅缺一个链牙就得更换一副，且花费不少，有点小题大做，不值当。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于是又问另一位修补师傅，也说不好办，得重换新的，两家异口同声，看来真不好办了。
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两年前我曾找过街头修鞋的一位老师傅，他曾给我修过提包拉链，至今仍在使用。不妨找他试试。
第二天，我便来到六里山南路中段一条南北小巷，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果然见那位老匠人仍在那里设摊修鞋。我把衣服给他并说，就缺一个牙子，拉不上，别的师傅说要重换新的，你看有没有办法？他说，不用换新的，补上一个牙子就行！说着便剪下个黄铜链牙，安到掉牙的位置，又用小锤用力敲了几下，硬是砸到那个链缝上且十分牢固，我试拉了几次，果然十分顺畅。就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让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件半新防寒服也可继续穿着了。之后，我付他修理费，他说：“八块。”我给他一张十元钱，说：“不用找了。”他说：“该多少是多少，我没少要，也不多要，不用客气。”说着便把两元钱找给我。我想，真是个实在人。
无独有偶，过了几天，我的两条七八成新的短裤松紧带太松了，便抽出来想换上新的，但因带子太宽，穿了几次也未成功。到市场找到制衣师傅，说活不大，挺麻烦，两件手工费就得20元，不值当，旁边就有卖的，不如买条新的算了。我想短裤才八成新，再穿上几年没问题，就因松紧带扔了有些可惜。于是我又想到那位街头师傅，不妨再找他试试。
那天上午，刚下过一场秋雨，气温降到9℃，冷飕飕的北风直吹。我想这位师傅可能不出摊了，不料来到小巷南头，仍见他摆摊干活。我把短裤给他，说别的师傅嫌麻烦不乐意干。他说，这点小活好办！接着便找到一根长铁丝穿过裤腰带孔，铁丝露头后，他把松紧带固定在铁丝上，然后一下一下让铁丝带着松紧带返回来，不一会儿便把带子拉出来，又把松紧带两头用修鞋线缝牢。就这样两条短裤又可重新穿了。之后我付费，他说：“六元。”我说活不大，挺麻烦，天又冷，六元太少，给你十元别找了。他说，那不行，该多少是多少，说着硬要找钱给我。其实我有六块零钱，见他执意不收，只好把手中零钱给他。
两次下来，我肃然起敬。一是佩服他手艺精巧。二是敬重他为人至诚。见他手下无活儿，便同他闲聊起来。才知道他姓商，老家南乡柳埠。我说我老家也是柳埠的，顿感老乡见老乡，心里暖洋洋！又聊到年龄，他说是1955年的，属羊，我说我也属羊，只是比你大一旬。又是老乡，又是同一属相，似乎更近乎一些了，话题也打开了。
之后，我又问干了多长时间，生意如何？他说，我干这活儿已30年了，早年在农村种地，后来随儿女来到城里，仗着以前学过一点修鞋手艺，便在这里摆摊干活，一干就是30年，也真快。
说到两次接活儿，我夸他手艺不错，平时活儿不断吧？他说时有时无吧，现在年轻人来修补的很少了，来的都是附近的中老年人。他说他不只是修鞋修包，修雨伞、换锅底、磨剪子戗菜刀一些零活也能干。我说如今会干这种活的人很少见了，更少有人磨剪子戗菜刀了。他说，这倒不假，但还是有些老人拿来菜刀、剪子之类的找我磨磨，之后能再用一阵子，舍不得扔呀。我说，酒好不怕巷子深，怪不得你能在这里干几十年，全仗你手艺好啊。只是你这摊点有些偏，到前边大街干活儿不是更多吗？他指指墙上挂的市中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发的营业执照，说营业执照上地址固定在这里，不能随便挪动。不过这里虽然偏了一点，但经营多年，附近居民都熟了，有点修修补补的活儿还是找我，总是有活儿干吧。
正聊着，一位老大爷拿来一双老布鞋，说是补个底再穿穿，还是布鞋舒服。见商师傅接活儿了，我只好道声“谢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