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短托养老”进入更多人视野。在杭州滨江区西兴街道的三家养老服务机构，假期需要出行的儿女，每天花费99元，便可以让老人住进养老中心，获得一日三餐和日常照料等服务。
根据预测，到2035年左右，60岁及以上老年人将突破4亿人，占总人口比重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尽管社会化养老服务愈发便利，但尖锐的担忧也被抛了出来。对每一位个体而言，我们的关注重心仍将回归自己的处境：未来的退休金足够养老吗？养老的钱还能从哪里来？谁来养老？哪些养老方式和社会服务是可靠的？如何有尊严、体面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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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伴养老，胜过与子女“一碗汤”的距离
樊沈英和她的丈夫刘凤江2017年在北京顺义区的龙湖小区置办了一套房产，和女儿的家只隔着“一碗汤”的距离。
2020年7月初，小区附近推出了“和园长者社区”。他们了解到，这里有丰富的老年活动、综合的配套服务，便立刻签了约。后来，樊沈英还把两位亲家、两个闺蜜拉到了和园。
和园建筑面积4.8万平方米，总共372套房，目前入住了155位老人。放在全国看，它都属于那种高端养老社区——7栋小洋房围合，形成了一个南北长约30米、东西宽约200米的宽敞内庭院。咖啡会客厅、瑜伽室、书法室、电影间、图书馆、健康护理中心，一应俱全。每天早上，社区组织老人们做保健操和增肌操，这两套操由和园分别与301医院、协和医院联合研发。不定时，社区还会组织日韩邮轮游、去成都、去庐山。
像这样的高端养老项目，收费不算便宜。小一点的开间，月租在8000元-1万元左右，入住一人加6000元左右的服务费，水电气网、餐费、各类医疗活动服务费用包含在其中。大些的房间，月租1.4万元左右，服务费略贵几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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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质养老院兴起，家庭财力可否支撑？
在中国，大多数人的家庭财力不足以负担这类优渥而舒适的养老社区。入住养老院的费用，因城市等级、机构类型、老人自理程度的差异而不同。假设一位全护理老人住在二线城市的中端民办养老院，月费用约8000元，年花费约9.6万元。一个家庭有50万元存款，仅能支撑约5年，还未考虑通胀及费用上涨。
中国的养老机构层次多样，很难一概而论。政府修建的养老院主要是兜底保障型，例如福利院，针对特困老人和经济困难失能老人等弱势群体，收费较低。一些国有企业参与的公建民营项目，属于普惠支持型养老院，收费相对可承受、质量有保证。如果追求品质化的养老生活，往往需要寻求市场化项目。
目前，养老机构的中高端市场由地产商、保险公司主导。不过，中高端养老院注定是少数人能负担的选项。高收入家庭拥有多套房产、金融投资。中低收入家庭，往往只有一套住房和有限存款，现金流紧张。农村家庭，或许更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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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金降至工资的三四成，怎么办？
养老金能否成为晚年生活的保障？中国的养老金被设计为“三支柱”体系。第一支柱是政府强制缴纳的基本养老保险。第二支柱是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主要是国央企和机关事业单位建立。第三支柱是2022年开始推开的个人养老金，主要依靠个人自愿储蓄或投资。
目前，中国7%人群的退休金每月7000元左右，以体制内为主。38%的企业退休职工每月退休金大概3000元，55%的城乡居民月平均退休金是200多元。可见，第一支柱养老金，仅够保障基本生活，或难维持高质量的养老水平。
今年3月的博鳌论坛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郭树清发出警告，未来中国第一支柱的养老金替代率（养老金与退休前工资之比）可能降至30%-40%，远低于国际劳工组织提出的最低替代率55%。
第三支柱能否缓解中国的养老金压力？人寿保险领域的专家管培表示，商业养老保险产品，在国内保险行业的保费占比不到10%。长期寿险或者养老年金保险，从长期利益的稳健性来看，相较其他中短期产品而言是更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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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长护险和社区支持，尚未就绪
钱，并非晚年养老面临的唯一挑战。《2024养老护理员职业现状调查研究报告》显示，中国养老护理员供给缺口达550万人，新增养老护理员的流失率为40%至50%。
在北京、上海、深圳，护理员到手月薪多在6000元-8000元，不如其他行业，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因此较小。实际上，普通家庭很难为照护服务支付高额费用。人社部从2016年起在上海、广州、成都、青岛等城市开展长期护理险试点，在一定程度上补贴失能老人家庭请护工的费用。然而，补贴资金主要依赖医保基金划转，一些试点城市基金结余不足，长护险现在覆盖面很小。
社会化照护服务供给至关重要。《“十四五”民政事业发展规划》提出，到2025年底，区域养老服务中心在乡镇（街道）的覆盖率总体达到60%。然而，目前全国许多社区人手不足，基层治理松散，日常活动少、邻里联系薄弱，尚难担起养老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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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托付他人？银发时代的社会转型
新的形势下，信托重新进入人们视线。信托公司可凭借其财产独立、风险隔离等优势来保障老年人的财产安全。同时，信托这项工具，还可依据老年人意愿管理分配其财产、提供金融养老服务。将养老这件事托付给金融机构，中国仍在起步阶段。仅靠信托，尚不足以交付养老大事。
在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梁春晓看来，中国老龄社会将至少面临来自基础设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生育政策、乡村区域、社会服务、数字鸿沟，以及生命关怀的八大挑战。
实际上，老年人是可以创造价值的社会资本，这在日本社会的经验中已经得到验证。在日本，70岁-74岁群体的从业率达到33.3%，超过三成。也就是说，即使年龄超过70岁，只要身体足够健康，养老这件事，仍然可以托付给自己。 邹碧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