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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都市报 -A08-A09版:新闻周刊-2023年05月15日

日期: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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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都搬去城里住楼房了,净剩下些不中用的了。”阎大爷无奈地说,像他们老两口这样一直在村里住着的,10个指头数得过来。

●“一闪就是20年,俺父亲都去世3年了,我们终于看到点眉目了!”千家有千家的难处,万家有万家的苦衷。杜大爷感叹,这么些年,外面的世界一天一天地在变,唯一没变的是生他养他的村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晃20年,盐滩村见证了这勤劳一家人的打拼历程。他们不仅在临沂老家买了大房子,去年还在青岛升平路附近买了套负一层的地下室。
4月25日上午,盐滩村西头的一个小卖部里很热闹。76岁的郭大爷来看望和自己一块“光屁股长大的”老伙计——79岁的阎大爷。两位大爷都是盐滩村人,不同的是,郭大爷已经搬离村子多年,而阎大爷则一直居住至今。十多年未见的老伙计,只因为一件事又聚在了一起——盐滩村要启动改造了。
4月底5月初,记者在盐滩村走访发现,不少街道的显眼处张贴着房屋信息采集登记通知。通知显示,社区已于4月20日正式启动摸底调查工作。5月11日,记者再次来到这里,盐滩社区居委会一位曹姓工作人员告知,信息采集登记工作已接近尾声。

那年俺儿还没结婚
如今孙女都二十了

盐滩村西北邻四流南路,东南是海琴广场,在洛阳路以北,郑州路以西。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这个隐藏在城市深处的古老村落。
4月25日上午10时许,记者从地铁1号线胜利桥站出站,沿四流南路上一座加油站旁边的小路走进去,前行约50米便走进了盐滩村。
身后不远处的四流南路车水马龙,新晋网红打卡地纺织谷与此仅一路之隔,虽然地处繁华城区,但入目却是一片“沧桑老旧”,仿佛瞬间穿越回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石头和红砖砌成的院墙铺满了爬山虎,墙挨着墙,抬头看天空细长,总被蛛网似的黑色电线划破。
小巷弯弯绕绕,只能容纳一辆电动三轮车通过,送快递的车一过来,人得“跳起来”躲进路边的人家的门洞里。
76岁的郭大爷从居委会办公室出来,刚刚办完摸底登记手续的他满脸欣喜,“盼星星盼月亮,快拆吧!”
“1955年,俺父母来这工作,在一户曹姓人家的后院盖了两间屋,后来又接上一间,成了三间屋,以后又盖了一个二层楼。”郭大爷告诉记者,自己退休前是青岛汽车制造厂(今一汽解放青岛汽车厂)的工人,如今住在李沧区的单位宿舍,村里的房子已经多年未住。
“今天专程过来登记,顺便找俺老伙计坐坐,说说话,拉拉呱。”跟随郭大爷的脚步,记者来到了79岁的阎大爷家。
阎大爷和75岁的老伴刘阿姨,张罗着一个小卖部。房子只有十几平方米,屋中间有个货架,上面摆着老白干、牛栏山等低廉的白酒以及少量香烟。货架后面局促的空间里挤下了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个冬天取暖用的煤炉子。或许是因为常年烧煤的原因,房间里的墙壁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本的颜色。
自从刘阿姨退休,阎大爷就在村里开起了小卖部,“到如今已经有30年了。如果不是等拆迁,早就不干了。干不动了。”
阎大爷老两口都是土生土长的盐滩人,“上一辈的上一辈就住在这”。“他是外来户!”阎大爷指着郭大爷打趣道。
“大部分都搬去城里住楼房了,净剩下些不中用的了。”阎大爷无奈地说,像他们老两口这样一直在村里住着的,10个指头数得过来。其实,他膝下的孩子们早早就在四流南路附近买了房——“贷款!”阎大爷特别强调。
“我小时候,村西不远就是海边……”阎大爷的眼神仿佛随着回忆穿透了时光,盐滩村西侧很久以前曾经是一片海滩,村子就建在海滩边上,呈月牙形。
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是,明朝永乐初年,一个叫于山水的人最早在此居住,逐渐繁衍,人们在滩涂上晒盐、捕鱼,所以村子叫“盐滩村”。
此后600余年沧海桑田,随着不断地人工填海,西侧的海滩上建起了化工厂和棉纺厂,盐滩村也逐渐远离海滩,居民不再以晒盐和捕鱼为生了。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时下,歌声里的诗意却很难照进盐滩村的现实。
“人家农村人都笑话,说俺们农村也没有这样的房子了。”走在盐滩村里,会发现这里的房顶都罩着或红色、或蓝色的彩钢瓦,再简单点的,直接用黑色雨布罩住,用绳子拢住。
“窗,前年换的;瓦,去年换的。”阎大爷指着头顶说,去年房子漏雨,“自己修了修,花了5000多块。”
每天早晨,刘阿姨都会拉开窗帘,朝外面的空地上望两眼。因为每当下大雨,家门前的巷子就会变成河道,让她不得不拿着棍子到村西头去通下水道。雨后的巷子泥泞不堪,即使天晴了,也总是汪着一摊摊污水。
中午时分,刘阿姨推开吱吱呀呀的厨房门,准备张罗午饭。她说,村子里没有通天然气,他们冬天就在屋里的煤炉上做饭,平时就用煤气罐。“一罐气要160元到180元”,刘阿姨感叹“贵死了”。
许久没见煤气罐的郭大爷回忆,自己厂里以前一罐气才八九块钱。阎大爷跟着缀上一句:“那是早年间的事儿了,五几年买瓶茅台才8块钱呢!”
听说村子即将启动改造,刘阿姨感慨盼了20年了,“俺儿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说要拆,如今俺孙女都20岁了,终于要看到曙光了。”
刘阿姨向记者诉苦,近年来身体不如以往,血压高可以吃药,关键身体这儿那儿都有毛病,“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迁……”
阎大爷赶紧打断,“人家是记者,不是大夫!”

热气腾腾的过往
被繁华遗忘的角落

和郭大爷一样,今年67岁的杜大爷也是赶回来登记的。听说记者来采访,他热情地拉记者去家里坐坐。
“这一家姓钟,这一家姓李,这一家姓王……”村子的一条小巷里,杜大爷向记者挨家挨户介绍着曾经的街坊邻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搬离盐滩村多年,“跟着儿女住楼房去了”。
这些房子闲着就往外出租,租给外地来创业的小老板,还有拖家带口的打工人。
路过一处青砖青瓦的高堂大屋,杜大爷介绍,“这里原来是青岛国术馆第一练习所,当年是高芳先教拳的地方”。记者过后查询得知,抗战时期,盐滩村曾走出很多抗日英雄好汉,青保大队长高芳先便是其中一个。他被誉为“崂山之狮”,面对日伪军的重兵围剿,屡出奇谋,威震敌胆。
上世纪50年代,杜大爷的父亲从外地来青岛造纸厂工作,成为国营企业的一名工人,便落脚在盐滩村。那时候,青岛造纸厂的职工家属宿舍就在这里。
不久后的1956年,杜大爷便在这里“下生”了。杜大爷兄弟姊妹6个,一度七八口人住在一间25.5平方米的房子里,“过去没觉得小,家家户户都这样”,后来家里孩子都长大了,住不开,又自建了一个小院。
“这是我兄弟的房子,前面是父母的院子。”杜大爷说,两辈人各有各的院,各走各的门。每当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人便聚在一起,“那碗摞在一起有半米高,一张桌子根本坐不开。”
在那个思想纯粹的年代里,邻里之间谁家遇上事儿,都会搭把手。特别是赶上谁家盖房子,几乎是全村出动,老少爷们儿都来帮忙。中午做饭也是一大堆人,东家煮上一锅菜,一人一碗,跟过年一样……曾经那些热气腾腾的生活,成了杜大爷最怀念的过往。
“俺父亲在世的时候,盐滩村第一次拆迁,盖了一部分安置房,后来停工了。”杜大爷告诉记者,早在2001年,原市计委将盐滩村改造列为青岛市经济适用房项目;(下转A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