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都市报
-A05版:城事关注-2024年05月07日
日期：05-07
4月30日,在G284次列车上,韩小伟坐着折叠板凳观察人群。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田
黑夹克、灰打底衫,折叠板凳随身背,上车隐入尘埃里……4月30日,G284次列车从青岛站发往杭州东站,铁路公安刑警大队民警韩小伟以“防”为主,踏上列车执行便衣任务。
穿梭于“绿皮车”与高铁、动车,从事便衣工作三年的韩小伟,已经破获各类案件120余起。很多人觉得便衣警察很神秘,他笑称自己只是混迹人群中的普通人。五一假期前的出行高峰,记者随韩小伟等上列车,揭秘铁路便衣警察的“隐身术”。
乘车自带小板凳
低调却时刻警惕
4月30日早晨,青岛天色未亮,韩小伟挎着巴掌大的背包、拎着折叠凳,徘徊在火车站的检票口。
来到铁路公安刑警大队第三年,也是成为便衣警察第三年,韩小伟北上南下走过近80个城市,已经破获各类案件120余起,每逢节假日便是他的加班日。列车内比往日拥挤,韩小伟朝二等座车厢走去,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位于车厢中间的座位坐下。
“这是我今天的第一个‘点位’,因为现在列车没有坐满,二等座车厢的乘客比较集中,算是重点区域,所以我会在这待一段时间。”韩小伟挤在两名中年乘客中间,偶尔看看手机,不时起立走动。
列车到达潍坊站,韩小伟下车在站台重新排队,随着新的旅客队伍再次上车。这一次,他选择的座位在9号车厢——餐车。“现在列车基本满座了,早餐时间餐车的乘客肯定不少。”韩小伟在餐车角落位置坐下,咕咚咕咚喝下几口自带的水,静静地观察着人群往来。
韩小伟个头不高不矮,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夹克,里面是一件灰色薄打底衫,下身是一条深灰色裤子,鞋子和随身挎包一样也是黑色的,“穿得越低调越不引人注目,今天的着装算是比较干净,因为是新的。往常因为行程繁忙,身上比较脏也说不准。”
韩小伟介绍,车厢风挡连接处是高铁、动车的重点部位,这里存放着旅客的大件行李。韩小伟从随身手提袋里拿出折叠板凳,坐在风挡连接处继续工作。“从参与便衣工作开始,这个小凳子就一直跟着我,使用率非常高也用得顺手。不论是高铁、动车还是‘绿皮车’,大多数时间我们没办法一直坐在客座上。尤其是‘绿皮车’,我有时候整晚要坐在小凳上,从这节车厢到另外一节车厢,从车头到车尾。”韩小伟说道。
G284次列车共途经13站,运行时长7小时10分钟。相较于经常夜间行驶的“绿皮车”,在这班白天运行的高铁上视线虽好,但是韩小伟依旧忙碌。“便衣的工作重点就是‘打防’,每次便衣任务都有针对性和目的性。‘打’就是研判出嫌疑人经常性地在某个区间流窜乘坐列车,在某个时间段比较频发的情况下我们会上车去‘打’。‘防’是在某个时间段或者某个区间,相对事件比较高发的情况下,还没有研判出事件频发的原因之前,我们会加强防范进行便衣守候。看似是在高铁上变换车厢站着或者坐着,其实眼睛要不断地看,脑子转得要快,精神要时刻紧张。对于我们而言,往往在‘绿皮车’的夜间和高铁、动车的午后时段最为难熬……”韩小伟介绍道。
最长25天没回家
时常会穿湿衣服
按照过往的便衣经验,哪类事件发生的频率较高?韩小伟告诉记者,“便衣的工作还是以反扒为主,案件高发时间点主要是‘绿皮车’上的半夜和高铁、动车上的午后。”
“这两个时间点,车上旅客都比较困,人在犯困的情况下,对于个人物品的看管力度会削弱,防范意识也会降低。高铁列车上不少人对于个人物品的摆放较为随意,在这种情况下见财起意、顺手牵羊的情况较多。”韩小伟介绍,“对于‘绿皮车’,半夜时旅客往往比较困或者睡着,对于个人物品疏于看管。加上票价便宜、站与站之间时间较短,根据我们过往经验,一般都是有盗窃前科的人,会专门购买短程车票上车作案。”
干便衣警察三年,最长一次行动有多长时间?“每年春运我都会出便衣任务,时间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去年的时间更长一些,主要春运和暑运两个大节点。我从参与刑警大队工作以来,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时间在出便衣任务。”韩小伟告诉记者,他最长一次出便衣任务是在去年,“游走”在河南与湖北之间多个站点,最长有25天没有回家,和新婚妻子属于聚少离多的状态。
韩小伟坦言,无论是哪个警种的便衣,工作性质大致相似——繁忙、不规律。对于列车便衣而言,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与“车”的关系极为紧密。分析嫌疑人轨迹,经常在车站和车上两个场所活动,一些长线的“绿皮车”任务,一般是白天找宾馆睡觉,晚上回车上蹲点,昼夜颠倒。
“其实,我时常穿着湿衣服,因为有时候衣服洗了还没干就要赶去下一个点,直接带上车等第二天白天再晾晒。在列车风挡连接处这些部位,如果衣服带着泥土污渍会太过扎眼,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会把湿衣服换上。”韩小伟说,“我一般会自带泡面、火腿肠、面包之类的,在餐车吃饭太浪费时间,就匆匆忙忙在茶水间冲泡面充饥。尤其是夜间出便衣,熬夜消耗大时常感觉饿,所以很多铁路便衣警察,时间长了肠胃都不是很好。”
现在的韩小伟,工作中既做乘警又做便衣警察。“共同之处,就是二者都需要很强的观察力；不同之处,一个是希望大家看到我,另一个是希望大家不要看到我。”韩小伟介绍,乘警主要起到震慑作用,在列车上一遍又一遍巡视,不论是惯犯还是见财起意的人,看到后都要掂量掂量；便衣警察则混迹于旅客之间,融入到环境当中,同时也在不断观察别人,越低调越有优势。
万人中抽丝剥茧
找回被偷行李箱
2024年2月,在青岛开往运城方向的高铁上,女大学生张辉(化名)的行李箱存放于大件行李处时被偷走。因毕业季来临,行李箱中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平板电脑存储有毕业论文资料,她着急万分向乘警韩小伟报警。
经过研判,韩小伟确定嫌疑人已经下车。“这个人应该是上车后就看到女学生的行李箱,观察了一段时间,下车的时候看到没人拿就顺手牵羊把箱子偷走了。我们确认这个人的信息之后,发现他是在淄博站下车,顺着踪迹追到当地郊区一处打工集散地。”韩小伟说道。
“该打工集散地聚集近万人,工人们租房居住,人流较大且密集。那里每天早上有人开面包车或者大巴来拉活,车一来马路就会水泄不通,而且工人们着装比较统一,都戴着安全帽,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后期通过研判,韩小伟了解到嫌疑人的着装可以作为突破口,“好在是嫌疑人穿的衣服比较有特点,是一件黑白灰条纹外套,和其他工人不一样,所以当时只能依靠外套特征去找人。”
“如果工人外出打工,起床时间会非常早,往往天还没亮就有面包车去拉人。所以在找嫌疑人的这四天,我们凌晨三点多就得起床,早早到路边等着,一个一个人去找。”韩小伟介绍,“那里的人能多到什么程度,如果工人们不让开一条道路,面包车根本开不进来,大个子压着小个子,工人上车速度非常快,我们得抻着脖子仔细看。”
早晨从4时蹲守至8时,韩小伟考虑到工人也有相对统一的收工时间,他在傍晚时分也会守在马路边,等待嫌疑人。然而,一连四天蹲守,始终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韩小伟决定挨家挨户走访调查。“那里大多数房子都租给了工人,我们挨家挨户地查,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后期经过研判,发现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嫌疑人已经去往了青州。”韩小伟说道。
从一处打工集散地追踪到另一处人流密集的打工集散地,根据此前的调查经验,韩小伟决定从走访工作开始。“说来也挺巧的,到了青州以后我们在村里走访,询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嫌疑人,走访的过程中得到了好消息。”韩小伟到达青州当晚,在某处出租屋内抓获了嫌疑人,发现屋内除了张辉的行李箱,另有两只行李箱也是从列车上盗窃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