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都市报
-A02版:城事新闻-2024年03月21日
日期：03-21
文/图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孙桂东
因为做民宿失败,单亲妈妈杨女士拖欠了银行近40万贷款,为了尽快还清钱款,她在58同城上找了一份当司机的工作。公司面试声称工作时间自由、月入过万很轻松,并套路其高价买车。而真正工作以后,她才发现每个月除去3500多元的车贷,几乎剩不下钱,自己贷款10万多买的车砸在了手里,感觉遭遇了“套路运”贷款。
跟杨女士遇到相同情况的几十位司机都希望退车,但是需要交纳几万元不等的费用。那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被套路”的?近日,记者特意应聘司机,试图拨开这背后的层层疑云。面对记者的采访,律师则表示,车辆售价是否过度虚高、求职司机是否普遍高薪,是判断其是否构成诈骗的关键。
>>>反映
应聘货运司机还欠债
又被“套路”借新贷
“因为还要看孩子,就想找一个工作时间自由,赶紧挣钱还贷款的活。”今年40多岁的杨女士说,前两年她跟朋友开民宿赔了钱,跟银行签订了还款协议。此前她一直在家带娃,急需挣钱。
2023年11月份,她在58同城网站上看到一则高薪招聘司机的信息。当时,销售人员表示工作时间自由,公司配车而且不用装卸。
面试的时候,公司的销售人员说,他们有一个送货的活,每天收入三四百没问题。同时,她可以先跟着老队长一起看看。杨女士交上了押金以后,就跟着老队长一起跑货运。这名队长表示,有线上和线下两种活,他跑的是线上,挣的钱都是自己的。平均下来每月能挣一万五,好的时候能跑两万。“当时觉着还行,别人挣一万五,我挣一万二就行。”杨女士说。
后来,销售就给她说了几种方式。如果不买车的话,要跟公司五五分成。“如果跑400元的话,就剩下200元,也挣不了多少钱。”杨女士说,还有一种线上的方式,时间自由。
线上有两种方式,买车和租车。租车每个月3900元,买车每个月3600元左右。“跑几年还剩一辆车。”杨女士说,几乎所有人最后选择了买车。最终,她花了121800元买了一辆车,保险费用7900余元。但是,真正买了车以后,公司将他们推向了货拉拉平台。在货拉拉平台上干活,每个月还要交会员费。
“有些人当时也知道这个车高于市场价,但是他们说跟货拉拉有合作。”杨女士说,没有具体明说,但是大家都会误以为会优先派活或者有定向单。刚开始跑的时候,订单量并没有太多,后来安排了老队长陪跑,两部手机也就抢了四五百元的活。
杨女士说,前两个月她非常努力,有时候跑到晚上十一二点,也会去外地。但是,最后也就跑了七八千元的流水。每个月车贷3500余元,货拉拉会员费400余元,充电费用近1000元,算下来的实际收入只有一两千元,跟当时的承诺完全不符。
“在微信群里不少人吐槽没有单,活不好干。”杨女士说,后来有司机提醒说要发票。看到发票的时候,他们傻眼了。杨女士说,公司开具了两张发票,一张是车辆的价格为7.5万元,另外一张是3.6万余元的服务费。
杨女士说,当时想到了车价会高,但是这3万多元的服务费发票是怎么回事?由于挣不到钱,她想找公司退车。得到的答复是,还需要再交一笔钱,才能够退车。“我们很多人都是因为欠钱,才来找工作还债。”杨女士说,她拼命干也没有达到当时宣传的收入,而且又背上了10多万元的新债。她认为,公司涉嫌套路,先是用高薪应聘司机作为诱饵,然后让其一步步掉入高价买车的陷阱。
>>>调查
带队跟车有“话术”
队长推销成功还奖钱
“我是一名车队长,偶尔有个月流水能过万,平常也就八九千。”陈先生说,去年因为原来的公司倒闭,他就到BOSS直聘上找工作。
当时看到高薪应聘司机的工作,线下工作,时间自由,司机工作不装不卸,每月1万薪金,公司配车。“感觉这个收入还可以,就打电话问了一下。”陈先生说,面试的时候,销售人员还表示可以“零首付”买车,如果没有钱,可以到公司无息借钱,只需要按月偿还即可。
陈先生说,之后的套路跟杨女士类似,都是先跟车体验。一路上,原来的车队长介绍收入情况。看到别人的高收入很快就心动了,销售人员就介绍了几种工作模式。最后,他选择了买车加入车队。陈先生自己交纳费用7000多元,公司垫付购车首付6000多元和9000元的保险费。
干了一段时间以后,自己的车队长告诉他可以申请晋升为车队长。只要在一个星期内,每天的流水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为了挣更多的钱,他拼命接单,当月的流水也达到了1.2万元左右。
“这是流水,除去车贷、充电费、会员费等,一个月也就剩下五六千元。”陈先生说,即便晋升为车队长,每个月的补贴收入也就一两千元,跟当时的承诺差距太大。
“车队长带人都是套路。”陈先生说,当时他们在车队长培训的时候,也会学习相应的培训资料,并进行考核。
记者在这份疑似内部材料的《跟车专项培训资料》上看到,对于跟车的流程以及问答话术都有详细的介绍。在这份材料中,针对客户问租车还是买车,哪种更划算,店内购车,首付多少钱,加入云闪送车队,货拉拉方面是不是给一定的订单倾斜等都有介绍。
同时,关于五五分成以及纯司机怎么干的问题上,这份疑似内部资料也有回答的模板。车队长的回答是,大部分纯司机的活需要早起,比合作司机干的要更累,每天要干10个小时吧,工作比较固定,好像平时也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而且每个月的薪资也低很多,差不多五六千块钱吧。
另外,这份疑似内部的资料里,针对一天能干多少单,活多不多,新加入的司机单量多不多都有回答的话术。对于收入问题等,也有一些介绍。
陈先生说,现在每个月努力跑,实际到手的也就五六千元,还不如去找个工厂打工。现在每个月近4000元的车贷,每天都要拼命干。当时公司说个政策,干满6个月以后,就可以无损退车。当时销售人员也没明确说明,他们以为就是只要没有损坏,就可以按照原价退回,半年的车贷就等于租金了。但是,他们现在要退车的话,对方却说还要再交几万元。同样想退车的还有从东北来的宋先生等人,他们现在都是进退两难,想好好干挣不到钱,退车还要损失一笔钱。
>>>回复
未宣称与货拉拉有合作
“队长话术”是推销方法
是否有内部订单?收入能轻松过万?3月20日,记者采访了青岛云闪送汽车服务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相关负责人凤经理表示,杨女士跟陈先生等反映的情况,他们具体都了解。
在前期销售的过程中,他们从未说过有合作关系,货拉拉平台也是由司机注册申请的。关于收入的问题,这个都是多劳多得,没有办法做出承诺。而且,货运平台有淡旺季。旺季的时候,有经验的老司机一天五六百元很正常。
淡季的话,干得好的司机,一天也能挣三四百元。有些司机注册了以后,线下的活需要搬运,他们嫌弃早起或者是劳动强度大而不愿意干。这样的话,收入肯定没有保障。而且,他们在面试的时候,也说过这个问题。
另外,针对司机们提出的高价买车问题。他们在销售的时候,已经明确告知了价格,所有的司机也都了解。在销售合同里,也写明了车辆的价格。关于开出的发票,一份合同里显示车价为7.5万元,还有一份三万多元的服务费。这个需要咨询他们财务部门,具体无法回答。
“不过,我们车辆的进价是多少跟销售价无关。”凤经理说,他们跟4S店的进货渠道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此前,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活动,针对行驶满六个月的车主可以进行退车。不过,需要签订相关协议并交付违约金,但是现在这个活动已经结束了。对于杨女士还有陈先生等人申请要退车的问题,他们无法退车。
另外,车队长陈先生所说的“跟车问答话术”“营销话术”等等,这些都是他们公司的销售技巧,不存在违法违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