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扫,听一听
窗外的桂花香正漫进书房,我望着日历上“教师节”的红圈,想起四十年前那个飘雪的冬晨——您戴着那顶“红毛线帽”走进教室,帽檐上还沾着细碎的雪花儿。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抹跳动的红,会温暖我的后半生。
初二(1)班的课堂总带着躁动的气息。可您踏进教室后,开启每一节课,就像在春寒料峭时推开了一扇透亮的窗,让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中。那堂《普通劳动者》的教学,至今想来仍如昨日般鲜活——您像变戏法似的从蓝布书包里掏出一沓彩色卡片,卡片边缘还带着细密的线脚,原来是您亲手裁剪制作的。“今天我们玩个新游戏”,您有神的眼眸弯成月牙,笑着说:“这些卡片里藏着课文里的秘密,看看谁能最先找到它们的秘密。”
我至今记得,当小胖同学高高举起手,涨红着脸喊出:“是挑土时磨破的肩垫。”那刻,教室里迸发笑声像一串银铃,而您的眼里闪烁着比阳光还明亮的光芒。您不急于评判对错,而是用目光与我们平视,指尖轻轻抚过课本上的文字:“劳动者的手看起来粗糙,可那是带着温度的勋章,每一道茧都是为生活奋斗的印记”。您的话像一把钥匙在轻轻转动,打开了我们对平凡世界的全新认知。原来真正的教育,不是居高临下的灌输,而是以心传心的点燃;不是单向传递着知识,而是共同探索的惊喜。
后来我们才知道,您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刚出师专校门,却同时要当科任老师和班主任,还要管校团委的琐事。可您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早读时陪我们朗读,声音清亮得能穿透晨雾;雨天学校泥打的操场上不了体育课,您支走体育老师帮代数不及格的同学补基础,粉笔灰落在您浅蓝色的毛衣袖口;放学后留在办公室改作业,窗外的路灯亮起来,您抬头对我们笑。
最难忘的是初二下学期的转折。那时班里有人觉得“反正考不上高中”,开始在课堂上睡觉、传纸条。可只要您推开门,连最调皮的男生都会立刻坐直——您“严厉”,可从不会厉声批评,只是轻轻敲敲讲台说:“我讲《白杨礼赞》时说过,每棵树都有自己的姿态,但向上的心是一样的。”有次我因为一件小事,躲在操场角落哭,您找到我时,围巾上的雪沫儿都结上了细碎的霜,却蹲下来替我擦眼泪:“哭完了咱们回教室,今天的背诵任务我陪你一起背。”后来我才明白,您给的从来不是“特殊照顾”,是鼓励和信任,您说“你们永远是最棒的”,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在我走向社会后,在工作中受挫时、创业失败时,一次次撑住我往下坠的心。
现在的我,鬓角已染霜雪,可每次路过学校围墙,总忍不住放慢脚步,仿佛又看见您在摇动清脆的上课铜铃,看见那顶“红帽子”在教室门口一晃一晃的。张老师,您或许不知道,您当年种下的那颗“要有自信,要相信自己”的种子,如今已在许多人心里长成了森林。对我而言,您不仅是教我识字的先生,更是教会我如何温柔注视世界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