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龄化进程加速，老年人的营养健康问题日益成为社会关注焦点。中国老年医学学会营养与食品安全分会组织编写的《老年患者家庭营养管理中国专家共识》（2024版）指出，我国社区老年人营养不良和营养不良风险合并患病率达41.2%。如何让银发一族从“吃得上”“吃得好”升级为“吃得健康”“吃得安全”，远离误吸、呛咳等高危问题？近日，记者采访了南平市人民医院老年病科主任许翊坂与临床营养科负责人陈繁，请他们为老年人及其赡养者提供专业建议。
部分老年人存在营养不良问题
现代社会，物质生活水平提升，许多家庭已经远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贫困生活，鸡鸭鱼肉齐全的丰盛菜色也不再是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饮食配置。但是，从营养管理的角度看，每餐都为老人提供“大鱼大肉”，并不意味着吃得营养均衡。“由于老年人的消化功能衰退，其机体对这类饮食含有的整体蛋白的吸收利用率并不高。”陈繁表示，这一饮食习惯下，老人看似顿顿吃好喝好，实际却经常存在营养不良的问题。
此外，“多吃粗纤维更健康”的观念也是常见的饮食误区，摄入过多豆制品、地瓜、土豆等植物性食物也会导致膳食结构不平衡。“有些老人认为医生说要控制糖、盐摄入量，就索性一点都不吃，这种极端做法也容易导致乏力等营养不良症状。”陈繁补充道。
对于无人照料的独居老人来说，他们的营养问题可能更加“隐蔽”。陈繁告诉记者，由于一些老人有节俭度日的习惯，在饮食方面往往主张“不饿着就行”，常以稀饭、馒头、青菜等简单应付了事，这类老人常处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状态，但经常是在出现严重的健康问题后，才会被家人发现。
想解决老年人的营养不良问题，临床营养支持中的口服营养补充剂（ONS）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陈繁介绍道，有咀嚼、吞咽障碍或食欲不振的老年人，都适用于这一营养支持手段——将能够提供多种宏量营养素和微量营养素的营养液体、半固体或粉剂的制剂加入饮品或食物，经口服用，起到提供均衡的营养素的作用。“相较于静脉营养输液，ONS有促进胃肠蠕动、防止胃肠黏膜萎缩，缩短住院时间、改善临床结局等优点，而且还有助于刺激患者食欲。”陈繁表示，当正常膳食提供的能量、蛋白质等营养素摄入量仅占每日目标需求量的50%~75%时，就可以选择ONS作为额外的营养补充。
照护老人需重视吞咽障碍
前文提到的吞咽障碍是照护老年人时不可忽视的问题之一。受脑卒中、帕金森等神经系统疾病影响，一些老年人的吞咽功能衰退，在用餐时易出现呛咳、进食困难等问题，甚至导致肺炎感染，加重原有疾病；患有重症肌无力的老人由于食管括约肌功能受损，也可能遭遇这一难题。许翊坂在日常工作中发现，很多老年患者因吞咽困难导致误吸而来院就诊，其中不乏可能致命的高危情况。
在对症治疗方面，许翊坂介绍，吞咽神经肌肉低频电刺激仪能够有效激活咽喉肌肉，降低误吸风险。该治疗手段已在南平市人民医院老年病科施行多年，有众多患者经治疗后，吞咽障碍问题得到改善。
在日常照护中，可以通过正确处理食材来降低误吸风险。据许翊坂介绍，国际吞咽困难饮食标准化倡议将吞咽障碍食品分为固体食物、液态饮品两大类，在此基础上又细分为8个等级。在为老年人准备饭菜时，可以参考该倡议，将食物的长宽均控制在1.5厘米左右，近似指甲盖大小。对于有吞咽障碍的老年人来说，这一举措可以有效降低食物卡在气道、诱发窒息的风险。
对于部分因手术、昏迷等原因无法经口进食的老年患者来说，从鼻腔插入胃管，将食物、水分、药物输送至胃内的鼻饲是保证营养能量摄入、维持生命体征的重要技术。记者了解到，在照护此类患者时，细致的居家护理尤为重要。
“没有照护经验的患者家属在为鼻饲患者准备饮食时，一般只会使用米汤、牛奶、豆浆、肉汤等，这种单一流质缺乏营养且会加重器官负担，不利于康复，营养科会根据疾病状态，针对性提供营养配方来作为治疗。”陈繁举例说明了照护老年人该有多“细”：在鼻饲前后，需要将患者床头抬高至30至45度，喂食后仍需保持该姿势30分钟以上，不能马上让老人平躺，或是进行翻身、拍背、吸痰等动作，以免导致呛咳误吸。
多学科合作守护老年健康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医护人员是以什么为依据，辨明不同老人的营养健康状况，实现对症下药、有效治疗呢？许翊坂告诉记者，在老年患者入院24小时内，临床医生或营养师会对老人进行营养风险评估。
进行评估时，评估人会根据营养筛查评分2002量表（NRS-2002），从患者的疾病严重程度、营养状态受损情况、年龄三个方面进行赋分，例如，患有一般恶性肿瘤或糖尿病的，评1分；近3个月体重下降大于5%，或近1周内进食量减少1/4至1/2的，评1分。若得分大于等于3分，临床科室就会请营养科会诊。“参与会诊后，我们会根据患者情况提出营养治疗建议，例如为插胃管的患者开具膳食补充剂，根据患者营养情况制定专用食谱等。”陈繁补充道，有时营养科还会根据患者情况为患者及家属推荐一些简单易制作的食疗食谱，通过药食同源的方法调理患者体质。
老年患者常出现合并多器官功能衰竭的情况。在南平市人民医院营养科开展重症营养支持工作的20余年间，陈繁曾接触过合并糖尿病或合并肾病的患者。她告诉记者，对这类患者进行营养管理时，在饮食选择上更应该“量身定制”，慎重选择对的、合适的饮食内容。同时，老年患者的治疗往往涉及康复、心理等多个方面，需要建立涵盖临床医生、护师、药师、营养师、康复治疗师、心理治疗师的多学科团队。例如，对于因病衰弱、食欲不振的老人，中医师可以辨证开具处方，帮助患者调理脾胃；康复治疗师可以通过推拿、针灸等技法促进消化、改善食欲；心理科则可以从调节情志入手，帮助患者克服心理问题，增强进食欲望。
都说“有备无患”，许翊坂建议，有饮水、进食呛咳经历或有基础病的老年人，应定期到院检查身体。如果发现老人出现握力减弱、上下楼困难等情况，可能与肌少症有关，应及时就诊咨询。“治痿者，独取阳明”，对于食欲不振的老人，调理脾胃功能非常重要，可以服用柴芍六君汤健脾平肝。如果因气阴虚导致口苦口干，影响就餐体验，可以服用六味地黄丸，或通过针灸足三里穴、中脘穴等方式进行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