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川村一角。 永定区委宣传部供图
■王坚
永定区下洋镇中川村位于永定区与广东省大埔县交界山区，当年店铺林立、商贾云集，自古以来便是两省边贸重地。中川村是著名的客家侨乡，居民绝大多数姓胡，是爱国华侨胡文虎、胡文豹和“锡矿大王”胡子春的祖籍地。尤其难得的是，中川村在风起云涌的中国革命进程中，也镌刻了属于自己的红色印迹。
下洋公学的胡氏子弟
中川的胡氏家庙安定堂，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是胡氏家族祭祀开基始祖的大宗祠。20世纪20年代，安定堂走出的胡氏子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斗争中表现极为活跃。1925年春，中川村的胡定军与同学曾牧村、陈正等人从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毕业后，回乡邀请同村进步青年胡永东、胡其文、胡桂浪等人，利用下洋老“文馆”做校舍，创办下洋公学。并以此为阵地，深入金丰地区的各个乡村传播革命思想，提高群众觉悟。
1926年，胡定军参加中国共产党，成为下洋地区最早的中共党员之一。1927年10月上旬，南昌起义部队南下潮汕途中经过永定，下洋党组织接到指示，发动群众协助起义军筹粮筹款、安置伤病员和保障运输等。胡定军等人在当地党、团支部负责人带领下，与下洋公学师生一起组成4个向导小组，前往下洋太平寨外的大樟树下迎接。1928年7月1日，胡定军担任下洋暴动总指挥，身先士卒，攻进下洋团防局，取得暴动胜利。后因反动势力疯狂反扑，暴动队伍撤往金丰大山。胡定军在中川无法立足，遂前往缅甸，创办《仰光日报》，在侨胞中宣传马列主义和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抗日战争爆发后，胡定军成为缅甸华侨抗日救亡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下洋公学共青团支部第一任书记胡炽基晚年回忆：“1927年秋，中共闽南临时特委书记罗明把工作重点从城市转到农村，多次到下洋指导工作。我和中川的胡锦多、胡昌奎、胡叶芳、胡鸿卢等人，就在这时加入共青团。1927年冬，我被选为团县委书记，经常组织团员青年下乡演出文明戏，登台演讲，宣传革命道理。下洋公学虽然存续时间仅三年半，但公学的革命师生，继续奋斗在各条革命战线上。”
“和合坊”的红军标语
在中川古街纵横交错的巷道中，排列着“荣禄第”“乡贤第”“庆昌楼”“务滋楼”“庆余楼”等一座座客家府第式古建筑。它们和众多的商铺一起，巍然屹立于穿村而过的溪流两旁，当地人称之为“和合坊”。笔者在街市民房之间发现一条不显眼的红军标语。这条用黑色墨汁书写的标语，位于中川村红卫二组193号民房东侧巷道的墙壁上，文字内容是“打倒勾结帝国主义的国民党！”，由于标语没有落款，书写的时间和建制单位无从考证。
中川村里一直流传着朱德军长打中川的故事，这条红军标语是否为当年朱德率领的红军留下的？据中央文献出版社《朱德纪事》记载，朱德率部“巧取中川”，时间在“1929年深秋”，但这个时间与同年红四军的活动轨迹不符。《杨成武年谱》记载，1929年5月26日，杨成武作为长汀赤卫队员配合红四军攻打龙岩，后进入永定发动群众革命。1989年，在北京一次宴会上，杨成武经江一真介绍，得知同桌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胡曙是中川人。杨成武回忆道：“当时红军烧了你们的祠堂，毛泽东批评了此事，说是挫伤了群众的感情。”1929年5月下旬，是朱毛率领的红军第一次进入中川。按照惯例，红军宣传员会在驻地写标语，宣传共产党和红军的政策主张。或许，这条标语是红四军于1929年夏季留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当地成立苏区政权后，在1930年至1934年间留下的。
热心家乡红史的退休教师胡赛标介绍：“中川地势易守难攻。红军攻打中川时，为了避免正面进攻造成伤亡，便派出小股精干部队，夜间沿溪流自下而上潜入村庄打开突破口，顺利攻占了中川。占领中川村，不但打开了通往广东大埔的通道，同时也推动了下洋一带农民武装斗争的蓬勃发展。这条红军标语，是中川村红色基因的历史见证。”
百岁老人的红色记忆
去年冬天，笔者来到中川村时，曾听98岁高龄的郑亚亮老奶奶讲述亲人参加红军的故事。郑亚亮的养父胡美文有5个儿子，其中一个名叫胡绍沐。“他年龄比我小2岁，是我的弟弟，我叫他阿沐牯。”郑亚亮说，“有一年，刘永生率领的游击队经过中川去广东大埔，阿沐牯就跟着刘永生去当兵了。阿沐牯参军后，我家就成了接头户。”据郑亚亮回忆，1946年间，新中国成立后担任上杭县委书记的饶良新当时负责重新建立广东大埔到永定下洋一带的秘密交通线，经常住在她家。虽然家里生活条件困难，胡家人都尽量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他。
据胡绍沐的侄孙胡会初介绍，胡绍沐原本在下洋的侨育中学读书，因为交不起国民党的苛捐杂税，家里被国民党乡公所贴封条，有家不能回。1947年前后，胡绍沐愤而参加刘永生的红军游击队，1948年编入华野部队。1949年下半年，解放大军南下解放华南地区，胡绍沐调到龙岩军分区警备团担任副排长。1949年秋解放漳平时，胡绍沐在战斗中带头冲锋中弹牺牲。1955年，家人将他的遗骨捡回中川梨子岭上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