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超
国庆期间，我从广东出发游览江西、湖南多地风景名胜后，本想提前一天返程，以为高速会通畅些，谁料行至湖南衡阳段时遭遇大堵车。前方成了一片红色钢铁海洋，高速路化作巨型停车场，一小时仅挪动几公里，导航还冷冰冰提示：“拥堵路段通车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我的心情也随着停滞的车流变得焦躁不安。
放眼望去，刹车灯连成无尽长龙，缓缓蠕动的车流中，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在几乎停滞的车流中煎熬数十分钟后，一个念头突然闪现：与其在高速上虚耗时光，不如试试走“低速”。
我当即做了决定——此次返程全程不走高速，随即轻触导航屏幕，选中“不走高速”与“避免拥堵”选项。一条蓝色替代路线蜿蜒展开，像血管般细致连接起各个村落。
几经艰难挪动，我终于从最近的出口驶下高速。当轮胎接触国道路面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导航引领的道路蜿蜒曲折：时而行驶在平坦宽阔的国道，时而转入百转千回的县道，偶尔还会拐进密林茂盛的坑洼乡间小道。这些路不像高速那样笔直切割大地，而是温柔依偎着地形，与自然融为一体。
驶离高速后，旅途质感发生了奇妙变化。在高速上，所有风景都像按了快进键，模糊成一片绿色色块。而此刻，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又生动。苍翠的群山不再是背景，而是可触摸的存在；茂盛的竹林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光影；潺潺流水声隐约可闻，各式民居建筑尽显地方特色，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服务区模板。
车速降了下来，我的心情却格外舒畅。摇下车窗，山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裹挟着泥土与植物的气息。这才是旅行该有的样子——不只是抵达目的地，更要享受过程本身。
命运似乎格外眷顾选择慢下来的人。当我穿越群山进入广东连州地界时，意外邂逅了一场民俗盛宴——恰逢农历八月十六“保安大神节”。
沿途村庄热闹非凡，村民们不断燃放鞭炮，经久不息的爆破声中，炮屑竟堆积了一尺多厚。我好奇地停下车，融入这场盛会。鞭炮声里，村民们以这样的方式祈福丰收与幸福生活。站在人群中，看着火光四射、听着噼啪声响，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那些在城市生活中积累的焦虑与压力，仿佛随鞭炮声烟消云散。
离开连州，我继续慢速前行，最终平安到家。计算全程时间，虽比正常走高速多花了几个小时，但比起那些仍堵在高速上的车辆，或许还要快上不少。
更重要的是，这段“低速”旅程给了我宝贵的人生启示：我们总急于奔赴目标，却常忘记，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从来不止一条。
当今社会，我们仿佛被卷入一场无形的赛跑，人人都急吼吼地赶路，生怕落后一步就错失整个世界。
回想童年时外婆煮粥的情景，她总不紧不慢，温声安抚：“急不得，粥要熬到时候，才香糯顺口，才养人。”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有些至味与深情，非得交给时间，交给不疾不徐的等待。
如今，我仍会选择走高速，但当它拥堵不堪时，已学会坦然转下匝道，踏入那些未知的小路。
人生的精彩，不在于速度，而在于感受；不在于匆忙赶路，而在于清醒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