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继章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我不禁回忆起了我的二大爷周显炉。他是一位抗战老兵,虽然已离世40多年,但他的抗战故事,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底。
印象中,他有一只破旧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勋章和奖状。他打开箱子时,动作总是很轻,而每次给我们讲起战斗往事,他总爱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勋章,眼神中满是回忆。
“这枚勋章是我一次成功完成侦察任务后得到的。那次,我们要摸进鬼子的据点,了解他们的兵力部署。我们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听他讲述潜入据点的故事时,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讲得投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奇异的光芒,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路线,手腕上那道刺刀留下的疤痕随着动作微微凸起。“我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敏锐的直觉,成功地摸清了鬼子的兵力部署,并将情报传回了部队。”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那次任务,我们牺牲了几个兄弟,但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他还给我讲过一次打伏击战的故事。那天,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枚勋章,轻轻放在手心,眼神中透出一丝凝重:“孩子,这枚勋章,是一次打伏击战得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回忆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刻。“那天清晨,鬼子的扫荡部队朝村子走来。我们提前埋伏在山坡上,等他们进入伏击圈。战斗打响了,子弹在耳边飞过,炮火在身边爆炸。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但没有人退缩。”听着他的讲述,我的眼眶瞬间红了,喉咙发紧,握紧拳头,跟着他一起喊:“打跑小鬼子!”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片弥漫着血腥味的战场上。
他的脚上有伤,是在一次阻击战中受的伤。鬼子的飞机贴着树梢俯冲,一颗炸弹在他身边爆炸,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后方医院,医生说他的右大腿被削去一大片肉,筋脉也切断了,以后走路只能一瘸一拐了。说到这,他卷起裤腿,露出扭曲的脚踝,皮肤像干涸的河床般布满褶皱,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我扑进他怀里,哽咽着问:“疼吗?肯定特别疼吧......”他却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笑着说不疼。那一刻,我心里对他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觉得他比我在画书上看到的任何英雄都要厉害。
“这枚是‘独立自由勋章’,打跑鬼子后发的。”他用指甲轻轻刮擦勋章边缘,“当时我们在庆功宴上喝小米酒,团长说‘显炉,你这条腿没白瘸!’”还有那枚“解放勋章”,他说是新中国成立那年收到的,“我摸着上面的五角星,想着那些没能看到胜利的兄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对战友们的感情,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最真挚的情感之一。他常常会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眼神中透出一丝忧伤。他告诉我,每一个战友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战斗。
有一次,他在讲述一次战斗时,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那次战斗,我们班的班长,一个多么好的人啊,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独自面对鬼子的机枪,中了十几发子弹,倒在血泊中。”他还会讲起战友之间的友谊和互助。他说:“在战场上,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有一次,我受伤昏过去了,是小李背着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才找到医疗队。没有他,我可能早就牺牲了。”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感激,仿佛那些战友依然在他身边。
这些故事让我感受到了战士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他们在战场上不仅是战友,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对战友们的思念和对牺牲战士的痛苦,让我更加理解了战争的残酷和战士们的伟大。
二大爷已经离世40多年了,但他的故事却一直在我心中回响,他留给我的记忆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