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浦县大南坂学校 九年(1)班 陈欣怡
爷爷有一辆力帆红色摩托车,至今行驶十余年了。
记事起,那辆摩托车就是我的专属座驾。每天清晨,我总扯着爷爷的裤腿吵着要出门转转,他也从不嫌烦,把我抱到后座上,油门一拧,车就带着我们往村口跑。我藏在他宽厚的背后,拉长脖子左顾右盼,看路边的野菊在我们身旁掠过,我调皮地笑,爷爷也笑。
小时候的我总爱生病,爷爷得知县城有一家诊所的医生医术精湛。于是每次生病,那辆红摩托就成了“救护车”。我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衬衫上的汗味和泥土香,听着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咯噔”声,虽然身体难受,心里却踏实得很。诊所门口的游戏机像块大磁铁,深深吸引着我爱玩的心。我赖在那里不肯走,他便无奈地掏出零钱换硬币,看我在屏幕前蹦跳着欢呼,满足地微笑看我。玩腻了,我还会缠着他去游乐园,太阳西斜也不肯回家,他摇着头笑:“你啊,看病的钱还没玩的多。”
上了初中住校,我时常想家,每次打电话回家,爷爷只要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当天就骑着他的那辆摩托车出现在校门口。每周末回到家,爷爷没多言语,转身就进了厨房。很快,蛋炒饭的油香裹着蛋香漫出来,熟悉的味道让我顾不上洗手,捧着碗狼吞虎咽。他就倚在门框上,笑着看我吃,眼角的纹路都浸着暖。
爷爷是村里的水果收购商,他的日常,像不停转的车轮,没半分停歇:白天握着农具侍弄庄稼,戴着手套挑拣水果。他的手就像精准的果子测试仪,只要轻轻一摸,便晓得果子的好坏——“这个甜度够”“那个果蒂结实”……果农不以为然地劝说:“混几个坏果不要紧!”他却摆摆手,掌心拍着竹筐边沿:“人家信我,才肯伸手接我递的果子,不能糊弄。”爷爷的本分诚信在水果收购圈是出了名的,很多老板总爱和他打交道。
每到荔枝丰收时节,爷爷凌晨三点就起来摘荔枝,掌心覆着手套,小心翼翼择去多余的枝叶。晨光落在他手上,像给那双手镀了层金边。忙完回来还要接手果农送来的水果:挑果、称重……等果农都走了,留下一筐筐果子,他又一个人默默地用双手紧紧扣住筐沿,膝盖微微弯曲抵住筐底,把一筐又一筐的果子整理好。他深吸一口气后慢慢起身,扶着腰轻轻地靠在那辆红摩托车旁,费力地抬上摩托车货架,准备送往镇上的水果收购站。每次我要帮忙时,他总是催我快去吃饭,然后嘿嘿地、憨憨地笑,转身骑上车消失在晨曦里。
如今,我将再次踏上异乡求学的路,这次,我离家更远了。接到高中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天,爷爷摸了摸他的那辆摩托车,道:“看来,该退休喽……”言语中,有无奈,也有喜悦。
(指导老师:陈妍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