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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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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闽东日报

在慢速时光中打捞生活的诗意

日期: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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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04版:太姥山下       上一篇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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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 然                   

  新近刘翠婵的散文集《蜗牛的世界》以其独特的观察视角和细腻的情感笔触,为读者打开了一扇通往微观世界的窗。这部作品不仅是对自然万物的深情凝视,更是一次对现代生活节奏的深刻反思,通过“蜗牛”这一意象,构建一个充满哲思与诗意的文学空间。

  “我的世界,大抵是一只蜗牛的世界。”“我飞不起来,只能仰望,只能想象,只能告别。”刘翠婵散文集《蜗牛的世界》最动人的特质在于其“慢”的哲学。在效率至上的时代,刘翠婵偏偏选择以蜗牛的步态丈量世界——这种反向的时间意识使她能够捕捉到常被忽略的生活细节:一滴露水的消散、一片树叶的纹理、阳光移动的轨迹。她的文字仿佛一种文学显微镜,放大了微小事物中蕴含的宇宙,让人想起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的沉思,或是李娟在阿勒泰的细腻描摹。这种写作姿态本身就是对消费主义时代“速度崇拜”的温柔抵抗。

  刘翠婵的语言艺术值得特别关注。她的散文不像某些过度修饰的当代写作,而是保持着质朴本真的质地,却又在平实中暗藏匠心。她的写作如雨后蜗牛爬行,留下的银白轨迹,像是大地写给天空的情书,短暂却真诚。这样的写作,既接地气又充满灵性,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找到了精妙的平衡。她的文字总能在描写物理世界的同时,打开隐喻的维度,让读者在具象描写中读出现代人的生存寓言。

  丹麦宗教哲学心理学家、诗人,后现代主义的先驱索伦·克尔凯郭尔把人生道路分成“审美、伦理、信仰”三个阶段,“审美”与“伦理”的阶段,是人在“现象世界”感官的享受和与人相处的法则,但它不能解决个体的终极追问和问而无答应的“绝对的孤独”: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克尔凯郭尔强调通过“信仰的跳跃”,最终实现从审美、伦理到信仰阶段的跃迁,“信仰”意味着赢得造物主,回到了起初的关系。《蜗牛的世界》在题材选择上呈现出有趣的二元结构。一方面是对外在自然世界的观察,另一方面则是对内心世界的挖掘。当作者观察蜗牛伸出触角试探世界时,她实际上也在探讨人类与外界接触时的谨慎与渴望;当描写蜗牛背负外壳前行时,又暗合了现代人带着心理防御机制生存的处境。这种由物及人的写作传统虽古已有之,但刘翠婵的当代性在于她将这种观照放置于现代都市语境下——在钢筋混凝土的缝隙中寻找自然,在数字洪流中坚持模拟式的观察。或许散文集中部分篇目在思想深度上略显单薄,偶尔陷入重复性的抒情模式。当“慢生活”的倡导过于集中时,可能反而暴露出某种写作上的“速度一致”。不过总体而言,这种持续聚焦恰恰形成了作品的独特气质,就像蜗牛坚持自己的爬行节奏,不为外界速度所扰。

  《蜗牛的世界》最终成功的是它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美学宇宙。在这个宇宙里,慢不是低效,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丰富;小不是匮乏,而是另一种维度的宽广。刘翠婵通过她的文字实践告诉我们:文学的本质或许不在于讲述宏大的历史叙事,而在于教会人们如何重新看见——看见露珠里的彩虹,看见蜗牛触角上的乾坤,看见平凡日常中闪烁的诗意。

  不是所有的路都要奔跑;不是所有的时光只是落下;不是所有的终点才是勋章。刘翠婵的散文集《蜗牛的世界》像是一剂文学的解毒剂,对抗着这个时代的焦虑与匆促。它提醒我们:有时候,真理不在远方的呐喊中,而在近处的低语里;不在高速追逐的前方,而在缓慢沉淀的此时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