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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1
星期六
当前报纸名称:闽南日报

被一张旧照片点亮的记忆

日期: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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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6版:教育周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厦大附中 八年(2)班 黄梓恒

八月的阳光斜斜探入窗棂,在地板投下暖融融的光圈。推开尘封的大门,吱呀作响的柜门后,一股樟脑与潮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老桌子上那张蒙尘的旧相册是时光的讲述者。

擦去浮尘,模糊的花纹显露,那张微微卷边的全家福撞入眼帘:外婆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抱着幼时的我,眼角褶皱像秋日绽放的菊花,身后是我儿时生活的小院,角落野菊正盛,青砖缝里冒出几茎绿草。

我的幼年在那个枕着蛙鸣蝉声的小村庄度过。青瓦勾勒白墙,蜿蜒小巷如迷宫,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雨后踩上去溅起小水花。村外是望不到边的田野,春涌绿浪,秋翻金稻,风里满是泥土和青草香。外婆总爱抱着我坐在路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摇着蒲扇和邻居聊天,邻居捏我圆脸蛋称赞时,她眼角的笑意便漾开到了天边。脚边的大黄狗常趁她聊得入神,偷偷舔我光着的脚丫,又痒又麻的惹得我尖叫大笑,小脚丫慌乱回收。那时,我总眼巴巴望村口盼妈妈,可真到离别时,又会扑过去攥住外婆的衣襟,哭着嚷:“不回,要外婆。”

儿时的我是“小混世魔王”。外婆窗前的月季刚打花骨朵,我伸手就折下最美的那枝,举着献给她,不顾满手汁液;大黄狗埋头吃饭,我便蹑脚踢它屁股,再学外婆模样嗔怪“臭家伙”。院子里的摇摇车是我的“坐骑”,在它的上面我横冲直撞,留下满地歪扭的辙痕;外公养在青瓷缸里的红金鱼,我趁人不备趴在缸沿,伸手乱搅,非要摸把滑腻鳞片才罢,常弄得前襟湿透、水溅一地。

面对我层出不穷的“劣迹”,外婆却从未真正动气。她总是轻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或炊具,脸上漾着全然纵容的笑意,默默拿起扫帚替我收拾满地狼藉,再取来干爽温暖的毛巾,擦拭我湿透的衣襟和沾满水渍的小手。她那双带着皂角清香的手掌,落在我沾着泥点的屁股上时,那力道轻得哪里是惩罚,分明是裹着疼惜的拍打。

时光卷走了照片里的小院,也卷走了我黏在外婆衣襟上的童年。后来我背着书包沿村路走进城镇,故乡的青瓦小巷渐渐淡成地图上的小点,只剩电话里的叮咛和寒暑假的短暂停留。再后来,老屋抵不过城市扩张,连老槐树和小院都在推土机声里成了待建楼房。照片上笑容满溢的外婆,如今满头霜雪,腰背佝偻如老榆树,眼神慈祥,却添了浑浊的疲惫。那双曾为我擦泥抚慰的手,布满褶皱,像秋天的枯树叶。

每次回外婆家,看她迟缓的动作,听她絮叨旧事,心口总被攥得发酸。儿时那个不知愁的“臭家伙”,终究在后视镜缩小的村庄里,懂了“物是人非”,懂了“流光容易把人抛”。那张泛黄的全家福,那些回不去的夏天,成了心头最柔软的烙印,在钢筋丛林的深夜里,悄悄提醒我:生命最暖的光,来自故乡。

(指导老师:孙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