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阿D总会在晚饭后到我岳父的杂货店看电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我岳父总会将遥控器交给他,让他自己选择频道。我发现阿D接过遥控器时,总是诚惶诚恐又小心翼翼,他捧着遥控器像守着装有最高机密的仪器,时常不敢随意去按键或转台。他时常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电视里乏味或精彩的影像,余光偶尔扫视一下周围的环境。
有时,阿D会掏五毛或者一块钱去买瓶水或者买块饼干。后来我岳父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不想喝或不想吃,就不要买东西,别太见外。”从那时起,他再也不会用买东西来“稀释”自己的不安感,只会在静静地看完电视后安静地离去,动作轻得像呼吸一样。
其实我从没问起阿D的名字,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是来闽南打零工的。他的脸颊瘦削,头发如杂草,总是蓬头垢面,经常穿着褶皱陈旧的上衣和松垮的裤子,用条布绳勒紧裤腰,唯一的表情是傻傻地微笑。他说自己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家,因为家里的老母亲要吃药,妻儿要吃饭,需要他赚钱来养家糊口。
阿D做过码头搬运工、工地水泥工,也当过看厂保安、环卫工人。现在他跟一位老师傅,日复一日地弓着腰板,抬着水泥或石块穿梭在工地上。累了,他就会蹲坐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喝水,饿了,那随身携带着的几个大馒头就会派上用场。即使只是吃廉价的食物,身体力量并不会少半分,阿D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如此拼命地工作,就是为了每个月能将赚到的钱寄回老家,他说寄钱的那天,自己总会买一些卤料和一瓶啤酒在出租房里庆祝,我想那种满足感,应该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阿D是个乐观主义者,他跟我说,两年前在安海,他一度没有工作,但即便日子过得艰难,他也依然很开心。在那破旧如狗窝般的出租屋里,他熬了两年。
和阿D聊天,他总会傻傻地笑着,然后不时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开心的理由很多,比如有电视看,有人和他聊天,或者是在逢年过节时吃到一些别人赠送的可口饭菜,还有就是自己依旧有一副可以干活做事的好身板。
哪种生活快乐?哪种人生灿烂?其实莫衷一是。我想,若是和阿D走上了同样的道路,定是要拥有他的乐观态度,面对现实,不浮不躁。正如有句话这样说:“就算看清了生活中的困难、挑战和不完美,但我们依然要保持热爱,积极地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