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垄田薯要去掘回来,春天里重新发芽后再挖掘就不好吃了。”每当有人这样说,我总是回答“好的”,却又一再磨蹭,直到不能再拖延了。
等孩子们回城里上班,我孤身一人“独守空房”,过起“一人独大”的生活,闲着没事,终于去田里把田薯掘回来。
田薯俗称“甜薯”,但一点也不甜不腻,长得跟山药似的,个头大小不一。根系旺,就像老爷爷的胡子那样。外皮粗糙,皮内层有的紫红色,有的白色,田薯皮刮起来黏糊糊的,比蜗牛吸盘上的唾液还黏稠。但肉质嫩白,清脆可口,是我的最爱。
平时煮面,掺几块田薯下去,吃起来酥软、细腻,又有点香脆,整个人犹如神仙般爽快与惬意。尤其是每年冬至,我们这里很多人会削几块田薯掺进锅里,和冬至丸一起煮,再加些“乌糖”(红糖)或白糖,最后再撒些事先炒好磨碎了的花生,一起搅和一下,吃起来,味道好极了。
或许因为好吃,很多人喜欢种田薯,房前屋后,只要有丁点儿位置,都可以种植。田薯即种即活,很容易种植。
要去掘的田薯,种在我任教学校的“农耕园”里。去年春天种植的。种的时候,我先从垄中间挖一条深沟,撒下一些复合肥或钙镁磷,再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又逐一挖孔,把田薯种下去,盖土压实。几场春雨过后,田薯发芽了,一条茎藤往上蹭,蹭到一定长度便弯腰下来,匍匐于地。我便找来几根木棍、竹竿,拿把砍刀削尖,往田薯边使劲一插,茎藤便依附攀爬而上。
田薯一直向上生长,叶子愈加繁茂起来。数月之后,盎然一树。一垄过去,绿油油的,就像翠绿的屏障,满垄只此青绿,叫人看得舒服,无不折服我的种植。很多同事夸赞我是种植“能手”,也满怀信心地预期说:“这田薯一定会有好收成。”
从此,我就在这等期盼下,过着一天又一天。几乎每一天下班回家之前,我都会去瞧一瞧,与田薯打个照面,就像与情人约会那样舒心快乐。
不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秋天过后,田薯也慢慢进入“中老年”,叶子开始萎蔫、干枯,迎风摇曳,述说自身的风烛残年,或掉落地上碾成泥。最终,连茎条也干枯了,土垄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枯藤条,还有杂乱无章的枯叶。
我来掘田薯的时候,乍一看差点“晕”过去。幸亏我书读得多,事也看得多,早已晓得这是生命规律,是任何生命个体的一种必然归宿,无需一惊一乍的。
可是,枯藤烂叶底下的田薯还是鲜活的,这是我最牵挂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锄头高高抡起,用力往土垄上一挖一掘。
虽然没有“累累硕果”,却挖了一畚箕大小各异的田薯,起码也有几个田薯头留作“种子”种植,这也不失为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