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微调
几年下来,社区里来来往往的人都似曾相识。
哪怕只在人流中闪了一下,也能在眼眸里叠印早已熟悉的身影。
可也常常瞥见一些细微的陌生——
就在刚才打招呼的瞬间,我看见这个年轻人,时光的鱼游过他的眼角,留下尾巴的印纹。
文联退休的陈先生,白净的脸上怎么就落下了几点洗不掉的墨,黑眉毛里却窜出三两茎白亮亮的银丝。
刚刚退下舞台的美女演员王姐,啥时塌了一颗门牙,也不补补,真是的。
被人们戏称为“后生家”的社区老主任,行走不再漾起风,脚步却擦出了泥土的声响。
前些天与我们单位的离休领导难得邂逅,他显出的“骨感”让我感叹,而我的肥胖恐怕也拥堵了他的眼神……
岁月悄悄地做着我们的微调,我们该给岁月怎样的回音?
老了还要有名
这句话曾激活了我梦乡的死寂。今日我再重复这句话,已是浑身有力——如果不慎溅出口水,恰巧击毙飞向我的讥讽,那是歪打正着。
依我看,名是一棵树结出的果,累累的果把树压弯了腰,心无旁骛的树还在努力地长果,长不能停顿的年轮,长不能终止的甜美与欢笑。
能不能说,作家的名系着自己的颜面,系着一生的品行与才情、系着父母的恩情、系着师长的心血,哪能轻易跌落?插进理想土地的笔尖早已生出盘根错节的根,苍劲的树枝丫伸展、绿叶茂盛,那是一种召唤,因而阳光雨露频频洒下,惠风流霞恒久抚爱,返老还童的树不畏惧系着生命之重……
是的,敲打键盘的手有些抖,可抖出来的一字字越发灵动,排兵布阵去夺关闯隘,雄风浩浩。
老了还要有名,也就是说老了还要生长财富,还要生长历史,还要生长亮闪闪的火焰……
遥远的二哥
在我还很小的年月,年轻的二哥就下南洋,遥远的距离、阔别的时光,让我对于二哥的记忆一片依稀,让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似乎少了一人……
只有在“侨批”敲开我们家的门扉,二哥才突然出现在父母亲闪烁的泪光里,才和全家人围坐在饭桌,谈笑风生。
二哥后来拂去南洋的困顿到海外寻求风调雨顺。凭借才智他在一家公司立足。日子没有赏赐他富足,他却在祈祷里活得自在。
二哥几十年没有回来过,他一直是遥远的。但二哥对于父母对于亲人的思念从不遥远。他的不多的汇款总是如期飞过千山万水,叩问我们的温饱冷暖。
他终于得以回到故土的家中时,母亲却走了。他第二次回来时,父亲已去了天国。
二哥的回来没有第三次。
前几天二哥告别了人间,遥远的二哥离我们更遥远了。可是,我们思念他时,他就来到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