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首）
□庞凡
版次：4 2025年06月13日
我们以弯腰的姿势
接近黄土
像古陶罐上
剥落的彩绘
杨家岭的早晨
枣园黄昏
王家坪的枪套里
压着未写完的
识字课本
碾盘转动时
金黄的星辰坠入笸箩
窑洞的油灯
突然暗了暗
宝塔山在延水里
洗它粗布的绑腿
那晾晒的军装上
有火镰
有缴获的怀表
有半袋带硝烟味的
带体温的
带齿痕的
小米
春天
荒原里
突然长出犁铧
在荆棘的皮肤上
垦出五谷的纹路
那些俯向大地的脊背
把汗珠
种进干裂的土层
篝火吞嚼着夜色
纺车把月光
纺成
粗布衣裳
突然整个塬都绿了
绿得
像一场哗变的春天
南泥湾
延河解冻时
鲁艺的窗棂把光
折成几何习题
穿灰布军装的青年
用橡皮擦去
一个旧了的春天
南泥湾的锄头
在纸上
先于泥土醒来
而所有的开荒曲
都是同一把
裁纸刀的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