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群智
余来萧八年,早知魏骥之墓存于湘湖之山。后攻读萧山地志甚勤,数次见魏骥之名,知其事。
魏骥,字仲房,号南斋,以进士及第,擢升至吏部尚书致仕还乡。余知其文名,以编撰永乐盛典可知;余知其眼界超卓,以其献策瓦剌多得采用而知;余知湘湖之时民水旱不扰,以魏骥多修塘堰闸坝而知。享年九十八,谥文靖,入德惠祠,配祀杨时。何乔远称:“质行长者,近人君子人欤”。
余知魏公久矣,久欲一临凭吊而无机缘。今无意寻访而得知魏公千古之地,已为繁华乐园,名为森泊。余尝三次宿店,多寻大路而随意寻行,而未曾知树林深藏曲径,竟是欲寻访之处也。呜呼,余长叹曰:“是机缘不亦深乎,何为路过而竟不见乎”。
乙巳年冬晴日,余与友携儿女,访乐园而嬉戏,沿山径入山腹背之间,零散有木屋数座,形似蜂巢,另建有丛林探险,人声喧沸,幼童稚子,在此欢耍者甚多。女眼怀欣羡,限于齿龄不足不可玩,余遂带女来绿茵草地,有古木三树,可沿草地做滑道,往返嬉闹数次,又攀古木而欲爬,荡秋千而大笑,见木墙而抚叹。又有成片绿草空地,隔数步有长石阶,蔓延至山,层层进入山势之中,小儿女在此往复攀爬蹦跳,似丛林之狐兔奔行藏匿,甚是可爱。余与友于青径之上,坐看小儿女之奔走追逐,意甚暇。
园中有湖,不知其名,湖亦不大,然有白天鹅三只,于湖中摇曳生姿,拨弄青水。湖之两岸,有小径,木屋,除此之外,四周青山环抱,行步山径,视线自可遥望,远去天霄,近处可见山色青寒。女幼,爱诸动物,见天鹅喜,观之甚久。余日繁忙俗务,偷得闲暇,亦颇觉有趣。青山秀水,一灵飘摇,余竟不知此前天鹅为自在,或为不自在。名曰鸿鹄,在尺寸之湖,舒展翅翼,全无觅食之忧,亦无需飞凌天霄。余友笑责:“汝何不能竟得山水之乐,全无思虑。”
友见稚子观之甚久,遂言前有孔雀、山羊、马鹿等诸动物。女雀然跃起,言说爱之,欲见孔雀,然见雄雀翎羽,又骇之求抱怀中,余心中爱之叹之,真叶公好龙也。于是前行,观鹿鸭,女似与之语。然鹿在东,余于是绕道而欲近观。遂入小径,忽而讶然,三尺小路,忽见魏骥之名。遂深入之,见石像生俱在,有石马, 石羊,石虎,石人各二,遂径深入,意魏公之墓在山处,然山上不见其碑,亦不见其铭,余以为不知其路。而辗转问询,才知魏公之墓仅知其地在此,今之或存或不存,俱不得知。余曾读陶潜诗,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今寻魏公墓而忽叹其写实也。小径旁植竹林,微风有过,寂无他人,不过数步,是乐园诸宠,人声嘈杂,余伫立许久,自凭吊之。魏公于乡梓,不亦冀乡民之合乐如今乎?生之所愿,又何须诸人念念不忘,履其地,敬其香,念其功。倘后世人做派诸多,建其庙宇,四时敬香,口颂其功而实眛眛行事,不公不正,人心怨恨,而拜乎墓前,许魏公宁于是欤。虽不知魏公长眠之所,就此林间,清风一许,心香一束,竹林之中,余行一礼而去。
余复与女,乐游其地,见其奔跑,观鹿羊,食饼奶,兴尽而归。归而思之,余与女,似各有所乐,故为之记,乙巳年十月四日于湘湖森泊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