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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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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萧山日报

魏骥:历经明朝八帝的萧山官员

日期: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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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5版:湘湖周末       上一篇    下一篇

  摄于萧山历史名人馆

  魏骥墓前石像

  魏骥手书(萧山科举文化馆供图)

  洪武元年(1368),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建立明朝,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作为全国统一政权终结,国祚一共276年,其间,名臣荟萃,武将辈出,其中有一位特长寿的萧山官员魏骥。

  魏骥(1374-1471),字仲房,号南斋,一生仕途丰富,历任松江训导、北京太常博士、吏部考功员外郎,以及南京太常寺少卿、北京吏部侍郎、礼部侍郎,最终官至南京吏部尚书。

  他生于洪武七年(1374),卒于成化七年(1471),一生历经朱元璋、朱允炆、朱棣、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镇、朱祁钰、朱祁镇、朱见深,一共九朝八帝,享年98岁,其寿龄约占明朝国祚三分之一,堪称“明代百岁老臣”。

  永乐四年(1406),魏骥授官松江府训导,由此步入仕途,其后任职诸多岗位,直至官至南京吏部尚书,景泰元年(1450),他告老退休,为官长达45年,其间,明朝发生了许多重大事件,比如编修《永乐大典》、郑和下西洋、朱棣北征、榆木川之变、洪宣之治、土木堡之变、北京保卫战等等,诸多事件他亦亲历其中,且颇有作为。

  魏骥为人仁厚、豁达淡泊,为官则清正廉明,不恋权位,既得皇帝信任,又得权臣尊重,即便身居高位,仍能不重名利,克己守礼,建树颇丰,退休后,他还致力于修建水利、保护家乡湘湖,切实造福百姓,口碑极佳,一生平安顺遂。

  而最令人称羡的是他的高寿,那么他为什么能如此高寿呢?他长寿的核心,正在于他兼具仁厚与刚毅的品性,既有极致的仁义之心,亦有不屈的刚毅之志。

  ■文/图  傅浩军 傅朝同列

  极致的仁义之心

  魏骥一生为官清正、待人宽厚,无论是对读书人、百姓,还是身边亲友,皆以仁心相待,其品行与格局传为后世美谈。

  厚待学子,育得英才。

  魏骥素来重视文教,对读书人关怀备至。他任职松江训导期间,亲力亲为助力学子求学:每当夜里学子伏案苦读,只要尚有一人未歇,他也不休息;三更天时,听闻读书声,便亲自送去一杯热茶;到五更天,再听到读书声,又端上一碗热粥。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深深打动了众学子,他们愈发勤勉向学,最终多人学有所成,如祭酒陈询、编修杨珙等等。

  在松江府任满后,魏骥将调离,学子们不舍其离去,杨珙等人更是专程赶赴京城,向朝廷恳请让他留任。

  心系民生,躬身救灾。

  魏骥亦始终牵挂民众疾苦。后来,他参与编修《永乐大典》,凭借出色的能力逐步升任太常博士、吏部考功员外郎、南京太常寺少卿、吏部左侍郎等职。在任期间,他多次奉命巡视京城郊区的蝗虫灾情,每到一处,必深入田间地头询问百姓处境,了解受灾情况后及时予以救助,尽力为民众缓解灾荒之苦。

  待人宽厚,格局豁达。

  魏骥的宽厚与格局,在对待亲友之事上尤为凸显。

  一次,魏骥奉命前往南京考察官员,因需长期在外,便将家中多年积攒的俸禄托人保管,交付给同乡兼同榜进士的儿子,他时任刑部曹郎。刑部曹郎欣然应允,为使银两无缺,又请魏骥封印,日后可原封不动归还。魏骥听后面露不悦,说道:“我难道还不相信你吗?后辈怎能如此看待前辈?”前辈这么信任,刑部曹郎便不勉强。

  于是魏骥前往南京,刑部曹郎将银两藏于家中。

  其时,刑部曹郎有一女婿,女婿得知此事后,心生贪念,请人仿照魏骥银两重量、印记制作了假银,将所有真银换走。

  魏骥从南京返程后,取回了银两,然见其外观、手感似不对劲,便请来银匠打碎检验,果然全是假银。他以为是发放俸禄的人做了手脚,不禁感叹:“近来官员没有良心,竟到这般地步!”

  后来,银匠私下对魏骥的随从说:“此前,有位官员的家人来我这里,让我制作过这种假银,莫非就是此事?”随从气愤不已,立即告诉了魏骥。魏骥大为意外,稍加思索后却叮嘱道:“千万不可声张,他知道后定会不安。我宁可损失钱财,也不能伤了彼此和气。”

  不久,刑部曹郎升任辰州知府,临行前特意拜访魏骥,请教为官之道。魏骥为家乡子弟升职感到欣慰,加以勉励,说道:“你通晓事务、精通刑律,任何郡县都能胜任,好好干。”随后,他又温和提醒,说道:“但也要注意家风,严格约束家人,即便是至亲,也不可不防。”

  魏骥的这番叮嘱,辰州知府并没有听出什么特别,但是他认真听着,记于心上。后来,辰州知府的家人无意间泄露了换银的旧事,其这才知晓真相,心中满是对魏骥的愧疚。

  在进京朝见时,辰州知府特意带上银两前来归还,可魏骥却故作惊讶,说道:“不能这样,你弄错了,我的银子一直都在,从未有人用假银换过。”最终没有接受归还的银两。

  悲悯孤魂,心怀大爱。

  魏骥的仁心不仅对身边人,更延伸至对无主孤魂的悲悯。

  每年除夕,他都会整肃衣冠、神情肃穆地站在大门外,对着空中拱手说道:“今夜,凡是无主孤魂,若无处食宿,便请来我家过年吧。”随后,在大堂摆出丰盛的祭品,供孤魂享用。到了次日清晨,他又穿戴整齐,将孤魂客客气气送出。

  如此超越常人的悲悯情怀,在当时被百姓传为美谈。

  不屈的刚毅之志

  魏骥生性仁厚,却非无原则的“老好人”,可仁则仁,该刚则刚,其仁厚之深,恰与其刚毅之烈相匹。

  祥瑞,又称“福瑞”,指预示吉祥的自然征兆。在儒学语境中,祥瑞被视为“天意”的体现,涵盖彩云、风调雨顺、奇禽异兽等现象,且常与君主“德政”形成“天人感应”的关联。明成祖朱棣对祥瑞极为看重,常借祥瑞强化统治合法性,传递“新朝有圣君,天下得太平”的信号,以此安抚民心、稳定秩序。一旦地方官员上报“嘉禾、甘露、瑞兽”等,他便会通过诏书予以认可,还会给予赏赐。这种“报祥瑞有赏”的导向,使得许多官员绞尽脑汁搜罗、上报祥瑞。

  风气如此,魏骥却不以为然,祥瑞固然可以安定人心,可是不宜刻意为之,以此讨好皇上,谋取官位更不可取。他认为祥瑞灾异,皆天象使然,不足为凭,何为祥瑞?天下之道,在于贤臣治国,官清吏廉,政通人和,方为国家真正祥瑞。他任职太常寺时,曾有两次祥瑞事例:一次是山川坛捕获了两只白鹿,下属如获至宝,连忙上报至魏骥处,却被他驳回,拒绝呈送朝廷;另一次是京城附近长出瑞麦,有关官员大喜过望,又来上报,同样被魏骥拦下。难道白鹿瑞麦、凤凰麒麟,能让雨水调匀、年丰民乐吗?

  后来,魏骥任吏部左侍郎,始终以举荐贤才、罢免不称职官员为己任。

  在古代,“孝”不仅是做人的根本,更是官员品德的首要标准,官员若父母去世,必须离职居家守丧,守丧期间禁止任职,待丧期结束后方能重新履职。

  当时有位进士,尚未服完丧期便请求复职,同僚们已打算应允,魏骥却坚决反对,直言:“官员丁忧,连亲人都不能欺骗,更何况欺骗皇上呢?”他认为,允许未守满丧期的进士任职,既违背选官制度,也是对逝者的不尊重,更谈不上对朝廷的忠诚。

  王振,明朝初年宦官,首开明代宦官专权擅政的恶例,他与汪直、刘瑾、魏忠贤并称为“明朝四大宦官”。

  清初著名经学家、文学家毛奇龄,是魏骥的老乡,他才气横溢,著述颇丰,记录了有关王振的一些事。王振曾任英宗伴读,靠着花巧手段迎合皇上,获取信任,承蒙恩宠执掌了司礼监,不过这时候,他的恶行还没暴露出来。但孙太后察觉王振心怀奸诈,当大臣们提议“垂帘听政”时,太后没有答应,反而规定一切政务须经内阁商议。第二天,太后还会派人去内阁,询问所议事项,内阁大臣列出奏疏后,太后亲自查验,才准执行。若王振不经内阁擅自处理,太后必召王振严斥。太后如此严密防范,可她还是担心王振将来会不受控制。有一次,太后特意让人去叫王振来见。王振一到,太后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呵斥:“汝侍奉皇上多有不法,今当赐你死!”女官随即抽刀,架到王振脖子上。英宗见状,连忙跪下为他求情,随行大臣也一起跪下,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王振此人迟早会误事,皇上你哪里知道啊!”太后无奈,饶其一命。

  后来,王振还一度掌控东厂、锦衣卫,致使厂卫肆虐,一时之间,“畏祸者争附振免死,赇赂辏集”,群臣几乎没人不怕王振,纷纷投靠,为其党羽。

  王振骄横跋扈,时常肆意凌辱公卿,连英国公张辅这样的勋贵武将也要礼让三分,满朝文武,王振唯独敬重魏骥,魏骥德高望重,王振不敢招惹,见了他还尊称一声“先生”。

  王振倚仗宠幸,为所欲为,每次出行,公卿以下的官员都要收起车舆、避让道路。

  毛奇龄又记录了有关王振肆意专横一些事,当时的国子监祭酒李时勉,在路上遇到王振的车马,没有下车行礼,王振大怒。随后,王振就搜罗李时勉差错,找到由头后,把他套上刑具押到文庙前示众。孙太后听说后,大惊,立刻召见英宗,说道:“祭酒者,国子师也,何等重要,即使有罪,怎能让他头戴刑具羞辱,成何体统?”英宗连忙道歉,说不知道这件事。太后更加生气,斥责道:“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要你这个皇帝何用!”英宗赶紧派人去查问,弄清了是王振擅自做的,马上就把李时勉释放了。

  王振专横如此,群臣无不畏惧,而魏骥秉持原则,不附世俗。

  有一次,魏骥和王振在崇文门相遇,不予避让。王振表面没有发作,依然口称“先生”,心中恨恨不已,暗中在英宗面前诋毁魏骥,大臣们都为魏骥担心,魏骥却毫不在意。后来,英宗在便殿召见魏骥时,特意问起此事。魏骥如实回答,慷慨说道:“臣才能不足,忝列六卿之位,个人去留毫不足惜,可朝廷威严不能损害啊!”英宗听后深以为然,当即予以温言安慰。然而,魏骥还是遭到王振排挤,不久便被调到南京任职,远离了权力中心。

  有一年,遭遇大旱,司法部门因旱灾而谨慎用刑,其时有个叫王纲的人,犯了重罪按律当斩。有人怜悯他年轻,想延缓执行。魏骥却直言反对,说道:“此乃妇人之仁!如今天气反常、大旱不雨,正是因为这类恶人未受惩处,天道示警啊!”巧合的是,司法官依法将王纲处决后,天空竟降下了雨水。

  魏骥曾多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均未获准,这一年,他又以南京吏部尚书之职,进京请辞。

  其时,大学士陈循是魏骥的门生,他念及师生情谊,试图为魏骥谋取要职,明代南京官制为“留守政府”,虽品阶与北京六部尚书等同,但实际权力不大。

  陈循来拜见老师,说道:“您虽位居冢宰,却没在京城中枢任职,请您稍等一段时间,这事交给我来办。”魏骥听后却动了气,严肃回应:“你身为内阁大臣,当以天下为念,选拔贤才,怎能为老师谋私呢?”陈循听后羞愧不已。

  最终,魏骥拒绝了学生的好意,离京还乡。

  到了家乡之后,魏骥还私下对人说道:“陈循将朝廷之事视为一己私事,怎能有好结局?”他每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门生,心中都感到十分惭愧。

  后来,陈循因卷入权力斗争,贬戍铁岭卫、削籍为民。魏骥预言果然应验,也凸显了他的政治远见与道德高度。

  明朝史官也记录了此事,并评论道:举荐人才时,对内不回避亲属,对外不回避仇人,关键在于秉持公正。老师并非不能举荐,但陈循此举私心也太重了。从前王旦举荐寇准,却不让寇准知道,而陈循这是打开了靠私情晋升的门路,所以贤德之人会唯恐躲避不及。魏骥的退休,实在值得世人效仿啊!

  魏骥端厚祗慎,刚劲正直,常说:“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不能分辨是非,不是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