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评论员 傅小慵
近日,云南文山“荒野求生”大赛被紧急叫停引发社会关注。官方公布叫停的原因是当地持续低温不利于野外生存。
这几年,一些新开发景区为了吸引流量纷纷举办荒野求生赛事。这类赛事通常需要选手在野外生存一定时长,坚持到最后或达成任务目标者胜出,奖金从几千元到数十万元不等。这次文山的荒野求生赛原定冠军奖金就高达10万元,而之前张家界七星山极限荒野求生挑战赛的冠军奖金则设置为20万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每次比赛还都有不少专业户外运动员和爱好者参加,比赛的相关内容短视频也有相当流量,很快就能帮助相关赛事实现破圈传播。
荒野求生赛事之所以会在网上引发关注,首先还是因为其强烈的反差感。
随着文明的推进,那些非常原始的茹毛饮血、野外钻木取火的生活就只能在课本或小说中见到了。所以,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往往更具备眼球效应。于是,脱离文明集体生活庇护的个人野外生存考验,就成了一种流行的户外冒险形式。这种将人类远古生存技能置于现代娱乐之中的尝试,其实并非新鲜事物,是许多电视真人秀节目已经走过的成功路径。而在流量时代,这种具有话题度和戏剧性的直播真人秀,更是稀缺资源。
这种荒野求生的赛事,还满足了年轻人对生活掌控感的追寻。在现代社会中,人类已经实现了极其细致的分工,获取食物或遮风挡雨都不是难事。然而长期的“唾手可得”,可能会让一些自我意识比较强的人,滋生出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自主性缺失的焦虑感。
美国心理学家塞利格曼提出的“习得性无助”理论,恰恰反向印证了这一点:当人们在某个领域反复体验到“通过自身努力能够改变结果”时,这种自我效能感会扩散到生活的其他方面。于是,荒野就被一些人当成了一个用以重建信心和自主性的“行为矫正实验室”。
对许多人而言,参加荒野求生赛事只是一次短暂的体验。他们投身于模拟的弱肉强食的野外环境里,通过在丛林中钻木取火、搭建庇护所、辨别可食用植物乃至应对突发危险等过程中,重新找到一种强烈的、真实的掌控感。这种短暂的“从文明出走”,是他们重建自我的一个步骤。而当这些人重返城市时,会以更感恩文明的心态去应对生活。
而众多围观网友之所以乐此不疲,一方面是为了猎奇,一方面也是跟着参赛的选手,重新确认那些被现代生活边缘化的生存能力。这跟网友喜欢看李子柒视频的心理动机差不多,都是在寻找一种回归自然、融入自然的浪漫主义。这种围观行为,本质上是精神代偿。它能让围观者在不脱离文明社会的前提下,代入参赛者的角色,体验一场安全而诗意的荒野生存。
禁令或许能暂时阻挡年轻人前往文山的脚步,却无法抑制这种集体性冲动。随着又一批装备被默默收起,更多的野外计划正在聊天群组中酝酿。这些看似叛逆的冒险,实则是年轻一代对社会的适应方式——他们不是在逃离社会,而是以独特的方式寻找属于自己的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