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去年11月下旬的那个星期六下午，外孙女小苹果来了，手里提着一盒蛋糕，自豪地对我说：“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
深秋的小区有别样的颜色，我问小苹果，要不要转一圈，她说“好”。绿色还是不少，但她的注意力却在其他颜色。她指着叶子几乎全红了的枫树，抬头望着缀满了金色叶子的高高的银杏树，呼唤着它们的名字。一片蓝紫色的穗状的花，鲜艳夺目，一阵阵馨香幽幽袭来。她迫切地想知道这是什么花。我说，鼠尾草，它的花多像老鼠长长的细细的尾巴啊！还有，低矮的是雏菊，小菊花。紫薇树很多，叶子发红了，留在枝条上的不多了。又见黄色的小花，但花瓣较大却不卷，这是什么花，我被问住了，说可以查“形色”。拍照显示，叫悬垂决明。决明的种子是药材决明子，清肝明目。许多树上挂着金黄的沉甸甸的果实，记得谷雨时看到花，查“形色”说是柑橘花，现在看果实不像橘子。再查“形色”，显示的是柠檬。我说柠檬果实小，可能是橙子。她大胆地猜想，是柚子吧！我想，有一种柚子叫文旦，很大，不过葡萄柚就不大，于是没妄下结论。晚上我查阅资料，说橙子是一种柑果，是柚子和橘子的杂交品种。呵呵，橙、柑、柚、橘，全搅和在一起了，无怪乎连“形色”也糊涂了，真的得让她自己去辨别。
旁边是运动场，我接过蛋糕盒，小苹果就跳起蹦蹦床来。攀岩处不高，很快爬上去了，说别的地方的比这里高。她坐上跷跷板，我稍稍一用力，她就升上去了；我故意不放手，她居高不下，很开心。荡秋千，玩的是心跳，她让我用力拉绳子，荡起来，晃下去，咯咯地放声大笑。玩了一会儿，休息一下吧！上楼到家里转了一圈。她对我说还要下楼去。我问她，想不想去看看爸爸小时候的学校，以前叫西门小学，很早的时候叫四小，现在叫第四实验小学。走出小区，对面是慈园。到了，教场山南路188弄。我说，当时西门小学周围都是居民住宅，路很小，这条应该是新的。第四实验小学关着门，远远望见一处高高的屋顶，我说那是小小天文台，舅舅小时候去那里眺望过月亮里的环形山。
小苹果想去花鸟市场，路上突然问我，宁波为什么叫甬？刚上二年级的小学生提出这个地理问题，出乎我的意料，小脑瓜的想法真多啊！我想了想说，宁波有个三江口，余姚流过来的是姚江，奉化流过来的是奉化江，合汇在一起后叫甬江，向东流到东海去了。就像浙江省这个地名，也是因为有一条江古称浙江，现在还有人把“浙江”读成“折江”，因为它的的确确是曲曲折折的江，还有人叫“之江”，后来称为钱塘江还有一个故事呢！她笑了，觉得好玩。宁波很早以前叫明州，到了明朝明州才改名宁波。“甬”一直是江名，只有简称宁波时才叫“甬”。她听得津津有味，还说，问了一个“甬”，外公就讲了这么多，真有趣。我忽有所悟，原来有时候唠叨也可能受小孩欢迎呢！她若有所思，又问我，中国现在为什么不打仗？战争与和平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想不到引起了她的关注。我称赞她提的问题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中国从清朝末年起一百多年不太平，老是打仗。七十多年前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直保卫着祖国，人民就过上了和平的生活。
花鸟市场到了，门口写着“城隍庙灯具城”，还有一个出口写着“城隍庙商城”。小苹果说宁波也有城隍庙。我说，中国古代的城市里，大都建有城隍庙，里面供奉着守护城市的城隍神，后来这些建筑往往就成了商城。她注意到了仓鼠，很多挤在一起，躺在干粮上。她蹲下身，不断地抚摸着，真是爱不释手。看见有些小孩买了仓鼠，我问她要不要，她说家里有了，一个多月前买的。看见鸟了，有鹦鹉、翠鸟，美丽极了，在笼子里跳上跳下，叽叽喳喳地叫着，非常悦耳，她伸着手好想摸啊，可惜够不到。小金鱼特别多，有红的、黑的、彩色的，我问她想不想养，她摇摇头，说以前养过。担心又养不长吧！哇，她惊呼了，好大的锦鲤！在很大的玻璃柜里，比娃娃还大，鱼鳞是银白的底色，红的或黑的花纹一块一块的，有很多条尾巴特别大，在水里摇来摆去，很惬意。她拿起智能手表，对准鱼儿录像，将自己的发现发给她妈妈去。花店里，菊花飘香，黄的淡雅，白的高洁，伸展的花瓣好长好长。她在花鸟市场流连忘返。我怕她饿了，路过一家水果店，让她挑一些，她只要了几瓣菠萝蜜。
不远处，有一家规模颇大的书店。小苹果挑着一本本喜欢的书。喏，她拿了一套风靡全球三十年的世界经典图画书《要是你给老鼠吃饼干系列》，抽出一本认真地读起来。书店的老总过来与我聊天，她一直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看书。好长一会儿过去了，老总要送她一本书，让她自己挑。她走过来走过去，选了一本《小英雄雨来》，是六年级的课外读本。我没发表意见，她喜欢就好！
回家了，小苹果吃了一瓣菠萝蜜、一小块蛋糕。让她多吃点，她说，饭要吃不下的。给她盛了半小碗饭，她夹着螃蟹、大排、鲳鳊鱼、花生、青菜，特别是番茄炒蛋，吃得干干净净。六点了，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妈妈参加体能训练去。
一晃又要到深秋了，看着满院秋色，无端地忆起了那个下午，想起了卢梭的名作《爱弥儿》。卢梭说：“我们在长大的时候所需要的东西，全都要由教育赐予我们。”但他所说的“教育”与一般人的理解有很大的不同：“这种教育，我们或是受之于自然，或是受之于人，或是受之于事物。我们的才能和器官的内在的发展，是自然的教育；别人教我们如何利用这种发展，是人的教育；我们对影响我们的事物获得良好的经验，是事物的教育。”我想，做长辈的应该蹲下身来，多从孩子的视角审视，努力促使自然的、事物的和人的三种教育一致起来，使孩子的童年生活过得更有趣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