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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5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慈溪日报

乡绅文化

日期: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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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02版:海地文脉       上一篇    下一篇

  乡绅,即乡间绅士,有财势有名望的地主、大贾、举人、退职官僚等。纵观乡土历史,贤达乡绅在社会治理中起到举足轻重、无可替代的作用,在维护稳定、促进发展中功不可灭。诚然,土豪劣绅相反,不在此列。近日重读陈忠实的《白鹿原》后,体悟加深。举人坎墩五房胡价人好似白鹿书院朱先生,乡绅沈家甲沈伊水类似族长白嘉轩。

  胡杰人在《粤匪入寇颠末诗以记之》写道:“同治元年(1862年),匪徒勾引长毛进,遂使发生苦似煎。”“纷纷虏掠寻常事,焚戮居然第一筹”“石堰横河次第烧(四月廿五日),浒山坎镇祸谁招(五月十四日)?”乱军大肆烧杀抢掠,使坎墩街烟火漫天,气味呛人,噼噼啪啪声四起,不少大户人家房子沦为废墟,街市出现萎缩凄凉的衰败景况。

  而在此前一年,韩培森在《沈伊水先生述略》说:“咸丰辛酉(1861年),传闻粤兵欲至坎镇,势如鼎沸。时内匪蜂起……于是慨然召桑梓父老,申明乡约:请大家有钱者出钱,无钱者出力,相与日夜巡逻,负死坚拒。……后粤兵将至,众推先生主团练事,先生引为己任,急起召募。族中素娴拳勇,且多健儿,招之来,……因此横塘一带,沈家甲首倡防堵,东西响应。太平军虽两至其地(后次同年九月),室庐大多完好,不比他处之俱付灰烬。”

  又记:兵燹(xiǎn,焚烧)一劫之后,仅数年,坎镇市廛鳞次,重见升平景象,商贾纷集数倍于前。三山巡检见此情景,竟谋创街捐以敛财。沈伊水先生为坎镇街市发展计,至三山与巡检相商,不成,便只身至郡(绍兴)向知府陈述利害,街捐终于被撤免。铺户店主额手相庆之际,都十分感激沈伊水先生为坎镇街市商贸的恢复与繁荣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有差岁,戊寅(1878年),自念身离襁褓无一日不食租徵,遐迩佃户来面谕,本年应输额尽行蠲免。”

  坎镇街市商贸繁荣还与胡杰人(1831—1895年)、胡价人(1834—1884年)兄弟的维护相关联。光绪五年(1879年),胡杰人代写《坎镇各店整规启》,从启文中可知,时“乡邻聚数万户之多,市肆张百廿家之多”。为治理众多商家的无序竞争,扭转店家之亏蚀恒多、生意何堪困境,邀集同行,传知各铺,整顿店规,各店家务必照办:“居奇岂必攀援,怀宝无容炫耀。户不拘夫大小,须三节以清收;数不计夫寡多,毋几家之违误。洋照时而须净,钱准数以为归。一经革故鼎新,宜规模之永守,万勿徇情爽约,改消罚之难宽”,维护坎镇商户经营秩序。

  胡杰人在光绪辛巳51岁时自作《芝麓墓志》曰:“少不敏,制艺犹人,唯肆力诗古,尚友岐黄,寒暑罔间,壮入雍,旋遭寇难,家室茫然。甲子游泮(1864年入府学)。著有《本草别名考》《医商》《賸馥吟》《赛竹楼杂作》。五试棘闱,未获赏音,且为俗流所忌……”34岁考取秀才,后参加乡试5届,先后15年,未及第,胸怀坦诚,不文过饰非,酷似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

  胡价人(1834—1884年),号雪峰,于1873年40岁中举,为坎墩唯一举人,又光绪庚辰科大挑二等候选教谕。为人正直,关注社会事业,立乡规民约遏制周家路庙会兰街期间“藉端聚赌”“始则招朋聚党,终则伤财害命,积弊相沿,历有所年”的“刁风”“正人咸韪之”。他匡乱反正,向上级反映百姓疾苦,灾年申请赈灾。扶弱抑强,处事谨慎圆润。“乡党之间豪强逞其威势,贫苦每受欺凌,先生出而排解,富者服其权,贫者感其德,鼠牙雀角之端,渐即消化。”他德高望重,为其堂叔吃上官司周旋后而讼息;为涉讼公庭的同族杏村得匡扶;为乡孤苦伶仃前辈清门硕彦捐馆俸以周之;其费数载栽培者,先后游泮不下三十人,故五旬赠联有“息影礼门铸人学海”之誉。为宗祠修谱主事三载,平息族内倾轧,消除祸害。(引自胡杰人《仲弟雪峰孝廉公祭文》)

  胡价人妻叶氏,《余姚六仓志·烈女传三》载:慈溪白湖先生孙女也。克循妇道。同治壬戌(1862年)九月,为照顾病重的祖姑,未逃离避难,“守视不敢离。贼至,欲刃祖姑。氏蔽护不及,遂被戕。又以好言慰氏,胁之从。氏大骂不绝口,并遇害。”(《剩馥吟》)

  沈方升(1791—1846年),字旭初,沈家甲人。薄己厚人,不苟言笑,以耕读为事。时坎墩濒海,每有海啸祸患乡里,旭初明白修固塘事的重要性,灾前灾后,往往率众固修塘堤,沾体涂足,亲自督率。因此乐字塘之坚固,数五灶段为最。又,虞家甲河泾间断,农民苦于担负,旭初知道这一情况后,就自己慷慨解囊出资汇地,与叶朝清共同负责开通事务,使河道畅通,船行直至泥牛塘。

  道光十五年(1835年)六月,海啸,风潮突至,农作物尽被摧折淹溺,损失惨重。沈旭初认为夏潮骤涨,秋风一定会再次侵袭,便号召乡人筑塘堤以捍后患,但因大众都犹豫未决而没有成事。果然,至七月二日夜,飓风暴雨倍甚于夏。旭初急呼四邻,提醒大家:“更大的潮还会来,泥牛塘以北看来已难保全,榆柳塘南还可赶紧筑堰建堤,防咸潮南灌。”大家便汲取教训,遂照他的话,纷纷行动起来。后来虽风大潮猛,而榆柳塘之南的庐舍田畜果然极少受灾害影响。鸦片战争期间,英军侵华,地方“盗贼”蜂起,因乡里沈旭初之德,独不扰其宅、不掠其物。

  沈立纲(1831—1889年),号又单,正气凛然,注重教育。沈烈光曾作《沈立纲先生传略》说:其五短身材,声若洪钟,途遇恶少,怒见于色。性孤介,惟与胡师雪峰(胡价人)、童翁启皓最是友好。“那些恶少等人,对他有所敬惧,远远见到又单昂昂然过来,便避道匿影,不敢与他并行。”“读书人实在太少了。如果我有儿子,我一定要培养他成为读书种子!”后生了儿子沈霞亭(1855—1902年),十五岁获秀才,被选拔入痒,为禀工(贡)生候选训导生。学满,官放训导。

  榜样力量无穷,有条件人家纷纷效仿,使十里横街“海滨里塾亦延师,化雨春风未可施。但把村书严课读,聱牙遍听比邻儿。”(胡杰人《坎镇竹枝词》)

  1905年,清政府废止科举制度之际,沈家甲沈志炯,又名沈烈光,伊水次子(1864—1909年),与坎东三灶郑学康等共同捐资,在羊路头永乐庵后进创办坎墩历史上第一所新学振德小学。1913年易名区立保德第一小学庵。民国八年(1919年),志炯子沈昌言、郑锡九等集资创办振德高等小学,迁址保德庵,开坎墩办高小历史。

  胡锡仁(1881—1955年),清末在周家路开设甬茂花行、坎东四灶设同茂花行,并在宁波设立分行,生意较大。民国二年(1913年),胡锡仁同胡茂春、费德昭主持,在二灶新建区立保德第二小学校。

  民国《余姚梅川沈氏宗谱·友溪公传》载:“成濂(1850年12月—1894年12月),字友溪,清丁亥(1887年),姚北疫症盛行,岁不稔,贫而毖者无以为敛,偕同志胡心渊医士,设局施柩。颜曰:‘志仁备由呈诸县邑侯,嘉许之。’而姚北富户吝于财,地方无育婴义举。贫妇迫饥寒,力不能养者,往往掷弃之。公思一变通方法,门前设收婴处,闻泣声呱呱,即备资乘舟,转送育婴堂。其费尽出私囊,不向人筹捐分文。上所谓仁慈、笃实见之于事者,如斯。”沈成濂精医理,著有《医学秘诀》待梓,贫病求诊,不取其资,反给以药石费。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他们不是官,在乡间却有着官员无法相比的地位和作用,不愧为出类拔萃的乡贤。他们带头出资修桥铺路、兴修水利、创办义学,减租免药费,义举公益,惩恶劝善、张扬正气,维护稳定正义,作出不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