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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6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慈溪日报

书香中的青春时光 于志恒

日期: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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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02版:七彩贝       上一篇    下一篇

  “其行如珩,其容嫣然,其学勤且优,其言谦且和。我所教之学生中,你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是高中毕业册上语文老师赠与我的话,巧妙地把我名字嵌于其中,一直记忆深刻,每每想起,总是令我感叹这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老师。

  是的,我觉得他是我的老师中最有才华的一个。犹记得他那时还刚毕业没多久,矮小的个子,腼腆的微笑,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倒也是充满年轻的气息与活力。转身在黑板上毫不费力地默写出《春江花月夜》全文,粉笔字刚劲有力而且漂亮;独坐在教室门口边,任我们静静自习,他安然恬淡地捧着《资治通鉴》;晚自习突然俯在我身边,笑盈盈地告诉我语文得了第一;课堂上发现我在偷偷看《茶花女》,露出宽和一笑……”

  文字穿起的记忆片段,像一面变旧的镜子,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虽然有点模糊,但我确定,文章中所写的那个人就是我。赠言的笔迹是我的,我熟悉,虽然跟现在的笔迹已经颇不相同。这篇文章的作者虞珩嫣,我的学生,1999毕业于观城中学,一个像小说一样恬静的女孩。

  1994—2024,30年。倏忽而过的漫长岁月,我和我的学生,那些朝气蓬勃的男孩女孩,曾经共同沉浸在语言文字构筑的美好世界,看世间繁华,追寻着心中摇曳多姿的梦。那时候,学生是不被允许看小说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时会有学生因为在教室里偷看小说被发现而受到处罚。轻则没收阅读对象,被班主任训诫;重则请家长来学校沟通,联合打击。我有一个97届的学生,因为被班主任误会是某本小说的拥有者而“惨遭”训斥,甚至说要请她的家长来学校——那时候的学生最怕这个。郁闷不堪的她,给我这个语文老师写了一封三倍于一篇高考作文长度的信,倾诉心中的委屈。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观城中学是我从一而终的地方。我所了解的同事,绝大多数是极其敬业和关爱学生的。但是,并非所有的老师都能理解一首诗、一部戏剧、一本小说或者一本艺术、哲学书籍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学生的意义。对于青春年少的学生,我以为学业不应该是他们求学生涯的全部。心灵的滋养和思想的成长,对学生而言同样重要。在这里,在此时,阅读的意义超出我们的想象。英国作家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篇中这样写道:“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简而言之,那时跟现在非常相像,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我曾经在上作文课的时候引用这段话,启发学生用辩证的思维和眼光看待社会人生。不少学生深受启发。我想这段话给他们的心灵带来的浸润和启迪,在他们进入大学或者走向社会后,可能仍然会发挥作用。沉默不语的书籍,有时是最可靠的朋友、最睿智的导师。

  1996年春,我结婚了。余科迪、卢燕、孙霞聪等几个女孩送了我一套简约的茶具,她们觉得一个喜欢读书的语文老师应该喜欢品茶;另一个班级的男生陈建聪,送了我一套三卷版的小说——雨果的《悲惨世界》,只因我曾经转述过一句名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教室里发现学生偷偷地看小说,多数时候只是笑着摇一摇头,走过去无声地提醒一下。对于学有余力的学生,我不会阻止他们去探索不一样的世界。我知道: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孩子,他们有不一样的需要,也有不一样的未来和人生;他们需要阅读和研究的不仅仅是教科书。

  我向我的学生推荐我认可的好书,我的学生也曾经向我推荐他们的心头好。宋川,2002届,我的语文课代表——一个入学时数学成绩比语文成绩好的女生,被我想当然地指定为语文课代表。她成了我三十年职业生涯中最好的语文课代表之一。她曾经向我推荐了一本当时的网红小说《悟空传》。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本非传统、非经典的小说,也注意到新时代学生阅读兴趣的微妙变化,以及背后涌动的时代潮流。

  电影《功夫熊猫》中有一句台词:“There are no accidents.”(一切都不是偶然)。世间的一切人和事都有因果。做该做的事,爱该爱的人,读喜欢的书,善待世上所有美好,就是善待我们自己。如果回望过往而无憾,静思现在而无尤,面对将来而无惧,问心有愧而不多,人生便已足够。我们的青春,因为曾经浸润过书香而永远美好,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