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上林湖畔。窑工们不眠不休地守着燃烧中的龙窑，烈焰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令紧张期待的心情有了具象可感的表达。从泥到瓷，秘色精品名动天下。
6月6日上午，传承园内。匠人们将匣钵从龙窑内高高捧出，小心取出一件件越窑青瓷，3000余件作品莹润精美，赢得了满堂喝彩。从无到有，柴烧龙窑薪火相传。
跨越千年风雨，历经断烧复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杨梅挂枝头的时节，慈溪市首届“柴烧龙窑”主题系列活动于秘色瓷的故土上林湖畔成功举办，古与今，碰撞出悦耳的天籁之声，激荡起澎湃的文化自信。
烧旺一炉窑火
制瓷用的金属修坯刀、烧窑用的翠屏山木柴、和泥用的上林湖碧水、保存近月的火种、制瓷用的栲栳山岭土——5月31日上午，万事俱备，龙窑点火，正式开烧。当窑火熊熊燃烧、青烟袅袅升起，我们不禁要问：在标准化煤气窑广泛使用的今天，为何要千辛万苦去恢复柴烧龙窑这一传统技艺？
“一部陶瓷史，半部在浙江。”作为晚唐、五代乃至北宋初期全国的窑业中心，慈溪窑址分布范围之广、数量之多、保存之好、延续时间之长在世界上同类遗址中罕见，是国内外陶瓷专家公认的“母亲窑”。尤其是专供皇室的秘色瓷，代表了这一时期的最高制瓷水平。然而，一朝断烧、人去火灭，上林湖畔的龙窑从此沉寂数百年。独特地位、传奇身世、至高工艺，引得无数制瓷人赞之叹之、寻之觅之，此次烧窑的掌窑师傅孙迈华、孙威父子就是其中的代表。
“我始终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恢复越窑青瓷。”说这话的孙迈华，23年前举家从龙泉来到慈溪，成功复烧越窑青瓷；今年，又义无反顾投入到复烧柴烧龙窑中，并在年初成功主持试烧。据孙迈华介绍，龙窑因依山而建、斜卧似龙得名，上釉晾晒后的素坯装进匣钵、渐次摆入龙窑，由烧窑师傅添柴加薪，火势最旺时窑温可达到1300多度，成败仅系一线。这是柴烧龙窑的艰与难，也是柴烧龙窑的珍与贵。如何在千变万化的不确定性中创造精品，整个过程全凭工匠“火眼金睛”，因此年过七旬的孙迈华不能错过烧窑的每一个环节。
父亲的专注、投入与敬畏，对孙威来说是比具体的技术指导更为重要的存在。从小看着制瓷、烧窑的他，不知不觉间接过了父辈的接力棒：“我把柴烧龙窑当成一定要完成的人生使命，要把这门老底子的手艺传承、发展下去。”从一次次跟在父亲和师傅身边学习，到在家里搭建小型穴窑尝试烧窑，这一次，孙威完成了父子相传、自我跨越，首次正式主持大型龙窑烧窑。两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孙威将全身心奉献给凝结了无数古窑工智慧的秘色之道。
随着一声“吉时到，开窑！”窑门打开，青瓷亮相，“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的神韵，再次惊艳世人。
守护千年秘色
从5月19日启动窑火采集与传递，到6月6日正式开窑亮相，首届“柴烧龙窑”主题系列活动历时大半个月。而如果我们将眼光放得更加长远，就会发现，这是一场延续几十余载、参与人数众多的文化接力长跑。
远山如黛、碧水如练，上林湖不仅自然风光秀丽动人，层层叠叠堆积的瓷器碎片、匣钵，更是饱含深厚的历史人文底蕴。始于上世纪30年代，兴于90年代，重大突破于新时代——一代代考古人先后经历6次考古发掘，揭开上林湖越窑遗址的神秘面纱。古银锭湖寺龙口窑址、上林湖后司岙秘色瓷窑址的发掘成果先后入选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唐宋时期的中国制瓷业》《上林湖后司岙窑址出土北宋早期瓷器》等古陶瓷研究专著相继出版……保护好文物，就是保存了城市的历史和文脉。
扎实而丰富的考古成果，为更加科学专业地开展传承、展现工作奠定了基础。从上林湖越窑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先后两次入选《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到占地15平方公里的上林湖越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成为宁波首个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再到投入6.4亿元建成上林湖青瓷文化传承园和上林湖越窑博物馆……“上林湖越窑遗址要发挥独特魅力，成为一处优秀的文化景观。”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的寄语，成为现实。山水之间，谱写新篇，与唐风宋韵美丽邂逅。
一边是政府的大力度支持、大手笔投入，一边是复兴者们的一代代传承、一次次探索。孙迈华、孙威父子20余年扎根慈溪，在传承的基础上，不断尝试传统青瓷与现代生活的融合；施珍在作品中融入麦浪、吉祥鸟等喜庆元素，抒发对此次复烧柴烧龙窑的喜悦之情；沈燕荣不断磨练技艺，此次烧制的作品被市民拍下；闻长庆、闻果立父子，孜孜不倦地专注于这门“化泥为玉”的制瓷艺术……目前全市共有青瓷工艺大师国家级2人、省级3人、宁波级14人，众人拾柴，上下求索，这条复兴之路，越走越开阔。
烧窑时，市民自发前来添柴加薪，助力龙窑越烧越旺；开窑时，攒动的人头将龙窑围得水泄不通，每开一次“盲盒”便发出一阵欢呼；刷屏的朋友圈，热闹的评论区……在慈溪，这场“柴烧龙窑”活动不是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而是全城关注的文化盛事，也正是这份全民参与的热情，使得点点星火在三北大地上终成燎原之势。
解锁无限可能
“传承园里还有不少板块可供开发，欢迎更多文旅产业企业走进慈溪青瓷文化，成为我们的好朋友。”5月24日，“潮起慈溪·共鉴文旅”2024年慈溪市文旅产业招商推介会举行，上林湖青瓷文化传承园的推介员，向来自全国各地的文旅客商发出了邀请函。依托一抹秘色，越窑青瓷IP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连台好戏，正在热闹唱响。
翠屏北麓，沿山线上，大大小小的青瓷作坊散落，青瓷元素的景观小品点缀——全长30公里的中国最美越窑乡野风景道，凭借兼具天然之趣与文艺之雅的乡村风光，以及强村公司、文艺村长等力量的联动运作，全年吸引游客超476万人次，成为撬动乡村致富的“金钥匙”。杨梅入馔、青瓷作盘，集合慈溪两大“金名片”的杨梅秘色宴，推动农家菜提档升级；设计精美的青瓷元素包装让土特产大变样，（下转4版）
■全媒体记者 马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