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武胜
作为人类早期“两轮通勤族”成员,我曾骑着自行车见证过整座城市的星辰雨露。那些年风雨无阻地扮演“追风中年”,尤其晚自习后,独行在传说有同事遭遇过午夜惊魂的路段,总能把自行车蹬出风火轮的架势。
后来城区公交系统像抽芽的春笋,可惜总抽不到我家门前。我继续在蹬车健身和蹭同事副驾驶宝座间反复横跳,偶尔索性与值班室的折叠床结下深厚友谊。直到两年后遇见命中注定的905路——这位钢铁侠虽不直达寒舍,但晚上10点半收班的温柔,足够让我告别午夜惊魂剧本。我很满足。
在这条流动的星光专列上,我遇见过最励志的父子档。每当戴眼镜的男孩接过父亲递来的手机,瞬间化身声情并茂的“新闻联播”小主播,专心致志地播报着英语句子——也许在线上完成老师的打卡任务。作为“暗戳戳”围观的一名老师,我总忍不住脑补某天被人问及时,一定要像奥运冠军的教练般拍着胸脯:“看!我们学校的崽!”
还有一个书包总在表演天女散花的男孩堪称移动行为艺术家。他上车即开启“作业结界”,水杯、作业本在座椅上开茶话会。神奇的是,每到要下车的站点前,这些叛逆分子总能被精准召回书包,让我这个强迫症观众既揪心又叹服。
某夜,车厢上演的推销大戏堪称年度惊悚片。当一个文具推销员尾随那个移动行为艺术男孩下车想继续推销时,我体内沉睡的“教师之魂”突然觉醒,一个箭步插入两人之间。男孩逃跑的背影让我恍惚自己化身超级英雄——如果忽略后来被大个子推销员逼问时,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实战演练还是四十年前小学操场的尴尬。我自知不敌,完全顾不得保持住教师的光辉形象,狼狈逃跑。我可不想被人胖揍一顿。
如今,小蓝巴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支付3元就能召唤专属座驾。现在别说担心夜归,就算突发奇想要去南极看企鹅(如果在本区范围内),估计小蓝巴也能给我整出一条航线来。生活简直美好得不像话,除了偶尔怀念当年那个被推销员吓得抱头鼠窜、却依然闪闪发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