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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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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枰和他的《太平琐记》

日期: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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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5版:悦读城市       上一篇    下一篇

李剑峰 文/供图

王枰所著《太平琐记》,作为“温岭市政协文史资料第十二辑”,最近由杭州出版社正式出版。

手捧这本三十多万字的著作,我读得专心,读得入迷,不放过一字一句。

读罢掩卷,似有许多话要说。

我所认识的王枰

我认识王枰比较早,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县工人文化宫的灯谜组(后升格为灯谜协会)“共事”过。那时我们同在工厂上班,但还是有所不同的,他是土著城关人,我来自乡下招工进厂;他所在的工厂在县城中心,我所在的工厂地处城关的“边疆”;他年纪比我大。

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私交往来,大家同为一个兴趣爱好走在一起,节日里举办一些灯谜活动,而且都是无偿付出。王枰给我的印象是,性子直率,做事风风火火,语速有点快。

几年前,他来到我办公室。这个时候,我们原来所在的工厂早已没了踪影,我在此之前调入这单位编辑一本文学杂志,他则早已办理了退休手续。他带来一个U盘,让我拷出一篇叫《“猫咪”事情》的文章,小心翼翼的地问,这个可以用吗?他回去后,我读了,这是一篇有关人和动物,有关爱的故事,写得朴实又温暖,就将其发表在杂志上。他有点惊喜又疑惑地说:“这个也可以用的啊?我只是写着玩的,写好已好几年了。”至此,我还以为写文章只是王枰偶尔为之的事。

也在这个时候,我们加了QQ,建立联系,后来我在他的QQ空间读到他写的一组“故人往事”(也就是现在《太平琐记》的部分稿件),很喜欢这样有质地的文章,赶紧挑选了几篇刊用。但来不及多刊用,我就退休了,成为一件憾事。

如今王枰的《太平琐记》出版,一下子扔出了这么多集束式的文章,让我没想到,好多在此之前我都没读过,多少让我有点惊讶。

王枰的写作

王枰写这些文章,由来已久,只是因为繁忙的工作,给搁置下来,写作主要集中在在此之前的十来年。王枰既心有目标,又是这么不显山水地写着,不是为了成名,更不是为了获利,甚至不是为了发表,他写这些完全是发自内心,出于记录。

王枰在那个年代因家庭成分和父亲死于非命的原因,差点辍学,还好跑到乡下读完初中,“下乡插队”10年,然后有幸返城进入工厂。

现在我读到的就是只有初中学历的王枰写的《太平琐记》,文字质朴,语言流畅,从容不迫地道来,呈现历史,追寻真相,不是伪饰的真善美,不是矫情的风花雪月。

王枰写这本书有优势。他是土著县城人,出身书香门第,祖辈的姻亲和交往,好多是名门望族。王枰对县城,对人物的关系,以及发生的事情,非常熟悉和了解。

王枰出生于1949年,从年龄上讲,从阅历来讲,有资格,有资本,写作一地曾经的岁月。但王枰写作更有着他本身的特质,比如,记忆出奇好,好多地方他都是以五六岁的眼光和经历开始写的;比如,资料保管特别有心,70年前的照片,40年前的对联、信封……都以图片的形式在书中呈现。但王枰也在后记中写道:“让我悔恨不已的是:念头初起时,我书中记载的大多人都健在,当时若能虚心采访,再潜心做一点文字工作,叙述的内容肯定丰富多了。”这成为永远的遗憾了,但到底能出这本书,也不要太遗憾了。

对书名的理解

明成化五年(1469)析黄岩县南部太平、方岩和繁昌三乡设太平县,又七年,划乐清山门、玉环两乡归太平县。1914年,因全国有4个太平县名,遂改为温岭县。

一个地名的更改和消失,从行政角度来说,一夜之间可以完成,但在民间还会延续好久。那么,书名中的“太平”是否就是指代“温岭”呢?我看并非如此。

以上谈的只是“县名”的太平,请别忘记了“乡名”的太平。

当初太平立县,择三面环山的太平乡泉溪村为县治所在地,只是当时的太平“乡政府”在离县城20多里外的肖溪。据《温岭市地名志》记载:“太平乡……1935年改称太平镇,1951年改称城关镇,1993年改为太平镇,2001改为太平街道。”由此可见,作为县名的太平消失了,而作为乡一级的太平,当地还是难以舍弃的。只是以后的城关镇、太平镇(街道),是以县城为中心,附带了周边几个村,辖区比之前的太平乡少得多了。

而《太平琐记》里所写的人是县城里的人,所记的事是发生在县城里的事(除了个别),所写的景物是县城里的景物。我们可以理解,书名中的“太平”非县名,非指代温岭,实乃温岭县城,实乃现在太平街道这个老城区。

至于书名中的“琐记”,大概是作者自谦,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属于边角边料。在我看来,书名完全可以起得“大气”“上档次”一些。《太平琐记》里写的每一篇文章,哪怕是千字短文,满满的全是货,都是料,犹如阅读上的饕餮盛宴。

《太平琐记》所记叙的

《太平琐记》所记叙的,从时间上讲,在几十年、百来年间,绝大部分是20世纪。

从类型上分,叙述的是县城里的人和事,这写人和叙事的,大概刚好各占了一半篇幅。这些人和事,大多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作者的所见所闻,一部分来自走访和阅读,作为补充。

以外人看来,或者叫从宏观看来,温岭县城实乃逼仄之地,三面环山,当初建在溪滩上,只有北面有路向外延伸和有河流可以驶船。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为抗击倭寇,修筑城墙,因城为方形,故有“方城”之称。我于20世纪70年代末进入这个县城生活,西门一带,还筑有长长的古城墙。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县城是一个县域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20世纪,中国经历了朝代更替,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社会和生活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在人物篇里,有写政界的、文艺界的,教育界的、工商业者等,还有《卖猪头肉老五》《“做香二姐”婆》、开茶水店的《老毛》、买炒货的《渭杰》……依次登场。

写到了母亲所在厂里的员工《赵先生》《老丁》,也写到了作者所在工厂的师傅《五梅老师公》《财富老师》。

《太平琐记》中写的人,大多配有半身小照,我推测,一部分剪裁自合影照,也是作者有心了,除了文字,还让读者对所写人物有直观的认识。

王枰所写的人物现在都已谢世,但通过文字,犹如描绘出一幅长长的群像图,各个人物棱角分明,表情生动,言行举止活灵活现,很有烟火味。写的既是个体,也是时代的写照,为时代留像。

而在记事方面,《灯盏坞纪事》,叙述佛门往事;《卖鱼桥》则介绍卖鱼桥一带的变迁;《方同仁和大不同》讲述着两家药店从竞争到融为一体的传奇;《最后的后溪》讲述的不仅仅是地形的变化,也是一座城市的变化;还有《童年游戏》《除四害》《捡稻穗和拾番薯藤叶》《看电影》《吃食堂》《最后的打更声》……都是特定年代留给我们的一个个背影。

最后几篇是短文,《童年的灯》《一缕苎麻》《父亲的包裹》《母亲的歌》《外婆的“拜岁钱”》等,一看题目就知晓是家庭生活题材。但我读后,只觉得沉重、震撼、感动、唏嘘,直至有种流泪的冲动。都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和国家的命运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

县城往事,通过作者记叙,就如一幅长长的风俗画,展现在人们面前,品味不息。

《太平琐记》一书,既有文史意义,也有文学价值,是一个业余文学作者记录的一个县城的具象历史。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原所长陈高华在序言中说:“这本书为地方历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可以补文献不足,匡史书之谬误,从而推动地方历史研究之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