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吴丽燕 见习记者 魏安东
天目山余脉在德清境内蜿蜒，造就了绝美的莫干山。
竹林、云海、山泉，这片总面积4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森林覆盖率达93.5%，层层叠叠的竹林孕育了丰富的生物资源，这些年更是发现了黑麂、白颈长尾雉等1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德清县公安局莫干山派出所近年吸纳民宿管家、救援队等10支队伍及800余名热心志愿者组成“守山义警”联盟，守护这片绿水青山。作为“洋家乐”民宿产业发源地之一，这里聚集着来自法国、英国、荷兰等18个国家的投资者。看到这些年当地人对自然的保护与热爱，15位外国友人主动加入“守山义警”。他们利用业余时间，在工作地附近开展山林巡查、野生动物保护等活动。
来自菲律宾的汀汀（Torralba）40多岁，已在德清生活15年，是裸心谷民宿的马术俱乐部教练。今年，莫干山派出所利用民宿拥有马场的优势，成立了一支生态骑警队，由10余位具备骑马技能的民辅警和“守山义警”组成，汀汀就是其中一员。近日，我们跟随汀汀、生态民警一起踏上巡山之路，体验跨国护林人的工作。
骑马巡山，扩大巡查区域
清晨的山间，空气格外清新。我们到达汀汀工作的裸心谷民宿时，他正在马场里教莫干山派出所生态民警陈杰骑马。陈杰的动作略有些生疏，汀汀在一旁耐心地指导，时不时调整缰绳，让马儿走得更平稳。“等会儿，要靠马儿带我们上山。”慢慢找到骑马感觉的陈杰介绍。
“骑马巡山，能去很多走路到不了的地方。”汀汀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的日常工作之一便是带领游客骑马深入山林，这也使得他在工作中就能兼顾巡山任务。生态骑警队成立后，只要有空，他就帮助队员掌握骑马的技巧。
说着，汀汀利落地跨上一匹马，和陈杰一起带我们走向民宿附近茂密的山林——由于走的是山路，出于安全考虑，不适合骑马带人，我们只好跟着马儿步行。汀汀、陈杰为了照顾我们，尽量放慢速度。
“巡山，主要做些什么呢？”我们一边跟着走，一边了解巡山的情况。
“还挺多的，比如要关注森林防火、救助野生动物。”汀汀告诉我们。陈杰补充道：“其他‘洋义警’巡山的任务和汀汀一样。发现问题时，如果身边没有生态民警陪同，他们都会及时联系莫干山派出所，尽快解决问题。”
竹林郁郁葱葱，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来。“听，这是鸟儿跟我们打招呼呢！”汀汀吹一声口哨，鸟儿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似乎在回应这位老友。
“莫干山太美了，我第一次到这里就被吸引了。”说起这片山林，汀汀顿时变得滔滔不绝。这些年，他常常能看到野兔在林间跳跃，松鼠在树梢间穿梭，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珍稀鸟类，它们的羽毛色彩斑斓。
“我还看到过鹿，但又不像鹿，头上有着尖尖的短角。”说到激动之处，汀汀用手比划着，还拿出手机给我们看拍下的照片。
“你遇到的是黄麂，外貌像鹿，它是我们国家的保护动物，这些年经常在莫干山出现。”陈杰指着照片解释。
山林中的生灵令人心生欢喜。但山路并不好走，路面崎岖不平。加上林间闷热异常，还没走半个小时，我们便已汗流浃背。
“以前都是靠脚力，有了马儿效率高多了。”陈杰说，像汀汀这样有技术的“洋义警”加入，帮助他们扩大了巡查区域，能及时发现并处理各种生态问题。
拨开草丛，清除捕鸟网
空旷的山谷里，回响着马蹄声和我们的脚步声。
“最近鸟儿的迁徙季来临，我们巡查要更仔细了。”行至半山腰，山越发陡峭。汀汀和陈杰翻身下马，拨开长势茂密的野草，仔细查看。这片山林是汀汀常巡查的地点之一，频繁的时候，每周都要来好几次。
“除了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动物需要救治，还要留意有没有非法捕猎者。”陈杰补充道，巡山不仅要和自然打交道，还得和那些妄图破坏山林生态的不法分子斗智斗勇。
我们也学着两人的样子，仔细搜寻着。草丛里荆棘和带刺的植物不少，稍不留意就会划伤人。汀汀见状，连忙捡来一根树枝，教我们拨开层层野草。慢慢地，我们也熟练起来，眼睛紧紧盯着丛林，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痕迹。
“看，这是什么？”我们发现不远处有张细密的尼龙网，赶紧上前查看。“这是捕鸟网，已经破了，应该是很早之前盗猎者遗留的。”说着，陈杰将网从草丛中清理出来。他说：“若不及时清除，仍可能对鸟类造成二次伤害。”
这些年，加入“守山义警”大家庭后，汀汀掌握了不少非法狩猎人的特点。“比如捕鸟人，他们大多都会带着鸟笼，笼中还关着雌鸟，他们常会利用雌鸟叫声吸引雄鸟进入陷阱。”汀汀说，如果在树林间看到这些“作案工具”，他都会第一时间把线索提供给陈杰。
“今年，汀汀就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陈杰向我们介绍起此前破获的一起案件。根据汀汀在巡山途中发现的捕兽夹，他们对那片区域长时间蹲守，发现一名可疑男子，摸清其出行轨迹后将其抓获，并在该男子家中发现了捕兽夹和红外线报警器。
为蛇让路，不去打扰它
中途歇息时，我们静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静谧和祥和。
在菲律宾，汀汀从小便跟随长辈穿梭于热带雨林，学习辨识各种植物和动物。故乡那弥漫着草木清香的生活，不知不觉造就了他对大自然的热爱。
“莫干山的乡村，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也越来越强。”莫干山是汀汀的第二故乡，他早已和当地村民打成一片。他有时在山上遇到村民，会停下来聊几句，村民也会热情地告诉他，近期在山林看到了哪些野生动物的踪迹。
“有一次，我们还一起救助了一只受伤的猫头鹰幼崽。”汀汀回忆，那天，他和熟识的村民偶遇后一同上山，突然听到路旁草丛中传来几声微弱的鸟鸣。走近一看，发现一只受伤的小猫头鹰正蜷缩在草丛中，翅膀无法正常展开。他们立刻将小猫头鹰放入箱子带下山，送往莫干山派出所进行救助。由于救助及时，这只幼鹰翅膀关节处的伤口并未严重感染，否则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别动，让它先走！”我们正在交谈时，汀汀突然提醒。原来不远处一条通体碧绿的竹叶青蛇正横卧在路中央。骑在马背上的汀汀，比我们先一步看清了前方的路况。“骑马巡山，视野确实更开阔。”陈杰感叹。
汀汀轻轻拍了拍马背，示意它保持安静，等待竹叶青蛇离开。“我们应该爱护这些野生动物，不去打扰它们的生活，这样有助于更好地保护生态。”汀汀说。
“近些年，生态环境更好了，更可贵的是很多人理念也在改变。”陈杰说，黄麂、猫头鹰等动物多了起来，常常闯入村民家中、校园等人员集中的地方，在救助人员到来前，村民和游客都会远距离看护着他们。
一边巡山，一边和汀汀、陈杰交流，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回到裸心谷民宿时已是中午，我们猛然发觉，腿像灌了铅一样，实在太累。这一上午，我们大约走了5公里山路。
和汀汀告别时，我们问他巡山有啥心得。“野生动物是邻居，是和我们共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朋友，我们应该友好相处。”汀汀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片山林的热爱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