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建江
这些年来,中国儿童文学虽然还存在着精品佳作不够突出、过度娱乐化等短板,但相较于以往,不论是以影响力还是社会关注度来考量,其都逐步向文学舞台的中心迈进。
据统计,整个图书市场的社科、文艺、科技、少儿等8个板块中,少儿图书自2016年一跃成为第一板块后,持续保持领先位置。而在少儿图书的11个细分市场中,儿童文学长期保持在领头羊位置,最高月(2014年7月)占比曾达51.12%,占半壁江山。虽然近来占比有所回落,但依然是少儿图书中的重要板块。
评估儿童文学的当下发展,有不同的观察指标。其中一个重要观察指标是创作队伍建设,其中青年作家创作队伍建设则尤其值得关注。这关乎儿童文学的持续发展,关乎儿童文学未来版图的构成。
差不多十年前,我对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群的地域呈现有过一次专题梳理和研究。发展好的地域有:浙江、江苏、北京、上海等。而部分省份尚无或少有新生力量。
如今再看,一些彼时尚弱的省域纷纷出现了各自的新生力量群。不少青年作家业已成为中国儿童文学的中坚力量。
青年作家除了明显的年龄特征,其创作内部也涌现了诸多特点,给我留下突出印象的有以下这些方面:
追求中国传统文化意蕴。例如,浙江作家汤汤的作品曾三次获得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她的创作植根故土,植根大地,个性鲜明。在她的作品中,既不乏西方童话的优长,又随处可见本土的印记。《幻野故事簿》里常常出现的南霞村,其原型就来自她的故乡武义。在她的作品中,我们能强烈感受到“原点”的气息——大地的气息,乡土的气息,东方的气息。
传递童年精神和人文关怀。童年精神是儿童文学的核心要义,而人文关怀则是成人创作者对儿童文学特定小读者的人生、社会体验观照。广西作家王勇英的作品今年获得了第十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她的书写不是概念的、图解的、脸谱的,而是儿童的、生动的、好玩的。在她《巴澎婆婆》《狼洞的外婆》等作品中,隐藏着神秘中的温暖、魔幻中的日常、素朴中的诗意和人类情感的共通性。
虽然青年儿童文学作家群体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也存在着有待提升之处:
其一,胸襟和气度有待拓展、增强。不少青年作家满足于自我天地的书写,没能从小我走向大我。作品缺乏鲜明的时代精神,缺乏对人类、民族命运的深层关切。无论种族、地域、文化有多少差异,人类基本的欲望、渴求、认知、感受是共通的。真正的好作品、经典作品,必定内置了人类心灵共鸣的密码。
其二,真正的童年意识有待提升。不少青年作家乐于写童年,这当然没什么不对,儿童文学当然离不开写童年。但写童年不等于有真正的童年意识。不少作品中的童年,是想象中的、矫揉造作的、不真实的,甚至是虚假的。真正的童年意识,是有别于成年人意识、独属于儿童的童年精神,是跨越时代、永远在场的童年的纯粹性。
其三,“好看又有意味”的作品还是太少。不少青年作家的作品,看似有“意味”,却不“好看”。如果我们回到文学的本源,“好看又有意味”不正是文学的至高境界?“好看又有意味”是一个整体,只是“好看”,但没有“意味”,不可能成为好作品;只是有“意味”,读者没法进入,最终也不可能成为好作品。写出有意思的作品不难,但是能把作品写得“好看又有意味”,这本身就是一种才华,也可以说是写作者最重要的才华。
儿童文学、儿童读物就像考察一个国家现代化程度与文明程度的温情尺度。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指出:“从一个国家儿童读物出版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的未来。”
我们欣慰地看到,浙江等地正致力于进一步推动儿童文学创作,并着力解决其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各类瓶颈问题。2025年,由浙江省作家协会指导、浙江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主办的“冰波青年儿童文学奖”应运而生,旨在发掘、鼓励、表彰青年作家和助推未来儿童文学版图扩展。迄今已走过45年的浙江儿童文学年会,增加了学术含量,精心规划研讨主题和研讨议程,以便在理论的统摄下整合打通儿童文学创作、评论、出版、教学、阅读推广各个环节,以提升浙江儿童文学的整体水准。
(作者系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