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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6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江海晚报

那些远去的春节印记

日期: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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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5版:夜明珠       上一篇    下一篇

◎杨红兵

春节闲暇,看着与手机或平板难舍难分的孩子们,不由得想起了我们的那些童年趣事。

我回忆着写下这个题目,再仔细看看这三个名词,只能算是音译词吧:“砸墩”“跌佬”与“滴台”(均为音似,未见诸于教科书);再从语文学科来看,好像还属单纯词,这些词的发音应该是从某个上古时代“舶来”,又加以本土俗化,其缘由与出处已经难以考证。兼之音译不准,其含义还得先解释一下的。

“砸墩”,需要先在泥地上挖一个深4厘米~6厘米、直径5厘米~8厘米的圆锥形小坑作为圆心,然后一人站在上面,手臂伸直作为半径画一个圆圈,直径在两米左右,具体可根据场地大小而灵活机动处理。水平高些的大孩子,一次性可以画出一个标准的圆圈,浑然天成。然后,在圆的另外一边,距离圆边际2米~2.5米画一条平行线,平行线的两边画上小线段,两个小线段可以平行,也可以面对圆周呈外八字形。然后在圆圈与平行线平行的另一面画一个弧线(上初中后才知道这个叫切线)作为站位的起点。如此,“砸墩”的基本准备工作就绪。随后,参加者按照要求,将分币(主要是1分币为主)叠放在圆心坑中,将其砸出圈者则为赢。技巧高者可以一次性清窝(全部砸出圆圈范围),但此等机遇或出手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跌佬”的条件就相对简单些,只要一个小弧线和对应间隔2米~2.5米的和“砸墩”一样的线段就可以了。只是,另外还需要准备一块比较干燥的砖头,条件有限的话,半块砖头也行的。参加者将分币叠放到砖头上,人靠近砖头,站直身子,让铜钞(清朝的铜钱)从手中自由落体跌到台上,铜钱的高度需和衣裳上面第二颗纽扣打平,由此被击打落地的分币即为所得。此需要高度技巧和眼力,综合若干成功的经验或失败的教训,以铜钞边沿跌打在圆柱形叠放的分币一边为佳,但又不能偏离分毫,否则擦肩而过,一无所获。

“滴台”和“跌佬”所需的外部条件基本一样。其流程更为简单,其顺序可以抛铜钞的方式进行,也可以猜拳的方式进行。大家将自己的铜钞交给头家(就是抛铜钞或猜拳的赢家),然后将铜钞明面朝上(有图像的一面),在砖头上方2厘米~4厘米处猛一抽手,变成暗面(有文字的一面)者即为赢,剩余铜钞按照顺序依次进行;水平高者一次性可以全部翻面,其余参加者只好用分币去赎取自己的铜钞,再进行下一轮比拼。

当时,我们抛铜钞确定参加者顺序也是有讲究的。彼时,抛铜钞分为“一面疆”和“两面疆”。所谓疆就是线,“一面疆”就是抛出的铜钞必须落在站人的一面之内,抛到线段之外则为出界,出界者为底家,多家出界者“先出先底(最后一家)”,线内则以离线段距离近者为先;如果是“两面疆”,则无出界之论,线内外均以距离线段近者为先。

其实,这三种游戏都是小时候过年时男孩子最喜欢的游戏——一种小小赌博的游戏,输赢通常在几角钱之内,超过一元者罕有(因为,那时我们身上资产不会超过两元钱)。因此,这三种游戏还必须要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必须有一大堆年龄大体相当的男孩子。一旦游戏开始,便是满场男孩子的天下。

那时,大人们也特别宽容,从不计较孩子们的输赢,还都是鼓励和支持的态度。村里同龄或年龄相仿的男孩将近二十人,可谓阵容浩大、一呼百应。在那个物质供给和精神滋养均极其匮乏的年代,这些游戏的号召力胜于当下孩子对电子产品之好。每年正月初一一大早,便是一群男孩子呼喊开战之佳时,不一会儿,在某个场地上,一群男孩子围在一起,欢声笑语响成一片。偶尔也会传出叹息声,那是手气不佳的表现;间或,也有惊叹声,那定是因为某个男孩“一网打尽”的爆棚手气惊讶了他人。

其时,我们对用作“赌博”工具的铜钞还是很有选择的。我们都特别喜欢“光绪元宝”铜钱,每次出手都会念叨一声“光绪元宝,一赢多少”;很忌讳“大清货币”铜钱,看到后均会齐声笑话“大清带龙,一输屁peng(意思输光)”。那些字面为“十文”“顺治通宝”的铜钱则更加宝贵一些;“壹分”字样的尤其稀少,其面积较普通铜钱稍小,构图却精致一些,更受我们喜欢。

时移世易,这些春节里孩子们的喜好,在今天孩子们看来已是天方夜谭,然而却是我们童年里的重要印记。就是今日农村,这些游戏的基本场地——泥土场地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水泥场地。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DeekSeep说,“‘砸墩、跌佬、滴台’这些词汇背后,藏着中国乡土社会的鲜活断面……更是人与土地、与传统的深情对话。”也许,这就是我们心中的家乡印记,就是我们无意识中的乡愁载体。

推开窗户,有清风掠来。窗外,一根叫不出名儿的树梢上,有一串浅红的花蕾在寒风中含苞。也许,时光更迭,每一岁、每一程各有风景。

有热爱、有喜欢,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