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求学
一场雪,人们大多数是记得它的开篇,却很少有人记得它的收尾。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雪总与对温饱的憧憬相连,有时与西北风吹起的漫天沙尘的印象相重叠,当然,更充斥着对雪被下麦苗、油菜甚至野草那种滋润生活的某种忌妒。
第一次出远门上学的那个寒假,让我们终生记住了雪那无可抗拒的力量。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我们蜷缩在长途车站彻夜守候着来自家乡的消息,当客车冒着白烟摇摇晃晃地出现时,谁还记得冷?谁还记得怨恨?泥泞中走在归途,只记得夕阳与残雪一起将我推进了又一个夜晚。
有一年的雪下在“三八节”。蚕豆已经开花,胡桑的新芽已有三眠的蚕儿那么大,拔了节的麦子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与所有急于显示生命力的生物一起肃然伫立,思考着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的对策。第二天清晨,我在乡村的田边,看到大伯大爷眼里的晶莹与那些庄稼顶着的晶莹在阳光下透出彻骨的冰冷。
有过和孩子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但我的技艺确实难以赢得孩子的认可和别人的羡慕。玩过一阵之后,孩子冰冷的脸蛋和红肿的双手从我身上总是找不到足够的温暖,只有滴落在孩子头顶的热泪让他们把我抱得更紧。
有一天,我将芦花和蒲棒头扎在一起,在河边的大树上敲击,孩子们在我制造的雪景中欢呼雀跃,我这满头白雪的老头却遭到路人的侧目。既怕孩子们扫兴,又怕煞风景,我不知道游戏怎样结束的,只是对雪的记忆变得更加的寡淡。
其实,在我的内心还是为雪留下了一席之地,既不想让它有沙尘,又不想让它寒冷,更不想让它受到侧目,总想让雪在我心中阳光地、寂静地、干净地、温暖地、尽情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