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下午从满头白发开始（组诗）

◎钱雪冰

从一根到满头白发

你数了整整一个上午

人生的下午从满头白发开始

你空出双手 缝补并熨平

记忆中遍布伤痕的时光

与夕阳媲美

泪已干

泪已干

想家的雁阵 向月光飞翔

那是我哭过之后留下的

痕迹

虚度

最后半亩月光

留给自己

酿酒

或浓或淡 或清或浊

醉过醒来

黎明从不说 后悔

多情的河流

再多情的河流

也会干涸

我这样想的时候

眼前的水似乎愣住了

似乎一下子不认识我了

似乎我已是一具行走的骨头

桨

船儿走远

渡口 老成山峦

山顶上一棵树

谁说不是当初

误了行程

的那支桨

观众

梅花已死

梅花的影子

仍在墙上 生长

那个趴在梦的窗台上

一次次流泪

一次次祈祷鱼儿脱钩

的观众

不是你 是我

用茶

不停地给一杯浓茶

加水 不停地加

加到后来 水自己

也不好意思了

杯中 只剩下一点点

水的味道

主人仍旧客气不减

请用茶

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