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
周一良说,其师陈寅恪是受到“过去时代很严格的旧式家庭的礼教”熏染的人,其事例为“学生到上海陈先生家中去谒见散原老人(陈三立),散原老人与这帮学生谈话,散原老人坐着,这帮学生也坐着,而陈先生是站在旁边的”。然而散原老人死后,却有人说陈寅恪在丧仪方面不无“失礼”之举。
卢沟桥事变后,北平沦陷,散原老人“忧愤不食而死”,时为1937年9月14日。而据1947年12月30日《中山日报》报道,散原老人“既殁,彦通(陈方恪)等奔丧,寅恪与之约法,禁穿孝服,不准放声大哭。殓时,寅恪戴口罩,向灵前鞠躬,往吊者半属遗老,认为失礼,怫然散去,寅恪不顾也”。1937年10月13日,远在“王道乐土”的郑孝胥“昨闻傅治芗言,散原之子在清华为教习者,于散原卒时,不开吊亦不服丧,有周君来信,欲仁先等素善散原者作书劝之”,虽与报载大致相同,实则均不免于耳食之谈。
据当事人陈流求等忆述,“由于北平已落入日寇手中,故不在敌占区公开报丧,而是打电报嘱咐方恪在上海《申报》刊登报丧启事。北平全家一律穿着特为丧事缝制的黑布孝衣,儿媳头上都戴着白色绒线小花。大家没有披麻着白色孝服,也未请僧侣念经,气氛悲痛肃穆。当有亲友来吊唁时,后辈分男左女右在棺木两侧的土白木帘内还礼:左侧由父亲及八叔跪在前”。1937年11月3日,“刚过‘七七’,灵柩尚未出殡,父亲即不得不协同母亲带着三个孩子登上去天津的早车,奔向湖南长沙”,即往长沙临时大学授课。过天津时,周一良去送行,“先生身穿灰布袍黑布马褂,陈师母头戴白花”。
而陈寅恪之戴口罩,未见他处记载,如系实情,或与防疫相关。因为当时战事甚紧,难民到处皆是,北平市卫生局要求严防时疫,尤其“吾国恶俗,辄停棺庭堂,长期暴露,大有碍于卫生”,戴口罩似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