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旭元
初冬时节，我来到古都西安。傍晚，我在酒店周围漫步，四下都是老街旧屋，街道两旁是排排槐树。林荫夹道，槐树散发着淡淡的冷冽，把老街浸入馥香清幽之中。
老街名为药王洞街，人们为了纪念唐代著名医药学家孙思邈，在此地修建了药王庙，也因药王庙而自然成了药王洞街。老街上烟火气满满，各种当地的特色小吃琳琅满目：胡辣汤、肉夹馍、羊肉泡馍、水盆羊肉等，还有众多时尚新潮的服装店，与老街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老街的中部有个学校，学校斜对面隐着一个书屋，如同一个灰衣隐士站在街角。没有门头广告灯，略显陈旧，不似餐馆里人头攒动，极易忽略而过。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士在轻声地和老板漫谈，我只隐约地听到让老板推荐几本书，以及如果有哪本书来了，务必给她留着云云。书屋老板矮小精干，戴着宽边眼镜，宽松的卫衣搭配牛仔裤，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扒拉着油泼面，一边和老母亲视频，聊话家常。
我本能地以为学校对面的书屋必然是出售教辅用书为主，想继续向前溜达，再瞥了一眼，发现是古旧书屋，名为“墨尘”，满是岁月的痕迹，颇有复古的气息。瞬间，我来了兴趣，于是踱进书屋，慢慢地欣赏起来。
书屋是由老居民楼改造的，共两间，外间和里间，没有任何装饰，显得朴素雅淡。书店虽小，但收拾得很专业，四周及中间堆放了各类书籍：科学类、文史哲类、各类字帖、小说、散文，还有医学专业书籍，居然还有20世纪70年代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鲁迅的《呐喊》等，令我有了阅读的冲动，翻了一本一直想看却还没看的柏拉图的《理想国》，坐下来慢慢阅读。这本书是哲学史上最有名的著作之一，提出了许多前瞻性的观点，强调教育对于培养理想公民的重要性，主张通过体育、音乐和哲学等来塑造优秀的灵魂，还提出了著名的“洞穴寓言”，生动地阐释了教育的本质是引导人们从感性上升到理性的过程。阅读时，我仿佛是在听一位睿智的长者授课，听他用思辨的言语将生活的真谛娓娓道来。
我没见到有多少人光顾，便问道：“您这书店能赚到钱吗？”“赚不到多少钱，刚刚老母亲还问起书店弄得咋样呢。每月能将房租挣回来，再挣点生活费就满足了。我高中毕业后到南方打工，赚了点小钱，但非常忙碌，与人交流很少，特别自卑。而且离家很远，父母亲年纪渐渐大了，也需要有人照顾。另外，我骨子里还是喜欢看书，于是就回到老家开了这间书屋，通过这两年的学习与经营，人也随之慢慢变得开朗自信起来……”
在这个浮躁的快节奏时代，类似这样的书屋的“慢生活”也许是治疗普通人的一味良药。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书屋，比如南京有先锋书店、复兴书店、锦创书城等，光顾书屋的往往都是一些老客、熟客。我曾经听一位老书虫说，阅读时产生的感觉不亚于饮酒至微醺之际，在物我两忘中，把自己还给自己，工作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会不经意间在阅读时慢慢遗忘。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义却因人而异。”于我而言，每个城市的小书屋的每一本书都像是一座宝藏和一扇窗户，让我看到世界的天高与地迥，洞悉万物的奇妙与未知，领略不同的思想与传承。
西安那间书屋老板睿智入定的模样，以及那不疾不徐的言语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记得女儿在上幼儿园时，我曾参加过一次家长开放日，其中有个游戏，老师将一块方糖放到一个盛着白开水的水杯里，慢慢地不见了，问小朋友们有什么变化，好多小朋友都说没变化呀，女儿走上前捧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说，水变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