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祥
2024年12月4日，86岁的琼瑶在台湾家中去世，11日火化后，幻成了一片冰清玉洁的雪花，飘落在风景秀美的阳明山百花丛中。
琼瑶原名陈喆，乳名凤凰。笔名取自《诗经·卫风》“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1938年4月20日，出生在四川成都，11岁随父母去台湾，在宝岛度过了传奇式的人生。她是华人作家群中的“文学巨星”，一生写下了70多部中长篇小说，创作拍摄了80多部影视剧，为台湾地区、大陆受众以及海外华人华侨深深喜爱。12月6日，中国作家协会发唁电悼念，称：“琼瑶女士是一位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作家，在六十多载的写作生涯中，创作的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品，塑造了一批个性鲜明、打动人心的文学形象，吸引了一代代读者，在华语文化圈里产生了深远影响，为人间留下了永恒而美好的真情。”
一生梅花英雄梦，回首几度夕阳红。琼瑶的作品大多以动人的故事、优美的文字，对爱情作了理想化的描写与歌颂，她笔下塑造的人物，曾经是几代人的青春偶像。可随着她的怆然离世，人们开始将她的作品与人品综合考量，蓦然回首，听到了作品旋律中一些杂音，看到了她心灵上的某些瑕疵，综合起来大致有四点：一是作品宣扬爱情至上，误导了几代人；二是作品中渗透了因果报应和转世轮回的思想，宣扬了封建迷信；三是她先恋老师，后当小三，作品多为师生恋和第三者涂脂抹粉；四是她选择自杀离世的行为，将会误导后人等，有些网友提出，应将琼瑶的著作下架，影视作品封存。更有甚者，主张对“琼女郎”开展批判。这些比较偏激的言论和观点，正在网络平台上发酵，似有迅速蔓延之势。
琼瑶的作品和人品，到底是、非，曲、直？笔者有以下浅见——
有“情爱大师”之称的日本作家渡边淳一毕生坚信：男女之爱是永恒的话题。国内外的许多大作家都有写爱恨情仇，从而成就经典作品的范例。因此，琼瑶写爱没有错，她编撰了大量凄美的爱情故事，装点了美好的人间。1986年，由琼瑶的小说《几度夕阳红》改编的30集电视连续剧，首度在大陆播出，内地观众从李梦竹、何慕天和杨晓影、魏如峰两代人充满挫折和遗憾，但大结局圆满的爱情故事中，初识琼瑶的“恋爱脑”和爱情观。以后的《庭院深深》《青青河边草》《梅花三弄》《一帘幽梦》和《情深深雨濛濛》等，都是琼瑶编织的许多爱情梦幻，然后，想从现实中去寻求和验证她的种种幻想，在她的宇宙中，“爱就是一切”。然而经过三次恋爱、两次婚姻后的琼瑶，晚年幡然醒悟，她说：“是爱字成全了我，也是爱字害了我。”“我的人生一塌糊涂，再也不信人间有真情。”
琼瑶几乎一辈子生长在台湾，工作在宝岛。她是在另一种社会制度和政治生态下形成的“三观”。所以，我们不能要求她像匈牙利的爱国诗人裴多菲那样：“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也不能要求她写出如电影《刑场上的婚礼》中，中共早期党员周文雍和陈铁军，为了革命事业，抛弃爱情和家庭的故事。文学是多样性的，读者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既然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喜欢“琼阿姨”“琼奶奶”的作品，她的著作包括影视剧就有存在价值。再说，像琼瑶这样的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言情小说作家，恐怕几十年以至上百年，中国再难出一两个。
琼瑶是宿命论者，她研究佛学，信仰佛教，每到一处，总要进当地寺庙拜佛、抽签、占卜，她认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信奉转世投胎，六道轮回。因此，她用自己的信仰和思想塑造作品中的人物，是合乎情理的。弘扬向善向真向美，不是封建迷信。因为佛教是中国文化的重要载体，佛学在中国文化复兴中，从来都扮演着重要角色。
有人给琼瑶画像，说她这一辈子几度酸楚、几度飒爽、几度柔情，也几度凄凉。她学习偏科，作文优秀，而数学考分经常难超20分。三次高考落榜，时遭他人冷眼，备受父母数落，以至服用安眠药自杀。琼瑶有极好的文学天赋，又因父母知识的濡染，加之高中语文老师蒋仁的悉心指导和鼓励，少女时代就创作出了以师生恋为主题的长篇小说《窗外》，先后再版51次，发行总量空前。她也因此一步登上文坛，一路英姿飒爽，一生长袖善舞，终成世界华人作家群中的佼佼者。她与第二任丈夫平鑫涛相辅相成，互相成就，假如没有平鑫涛掌管的皇冠出版社和他担任《联合报》副刊主编的鼎力荐举和铺路搭桥，琼瑶不可能出版那么多部小说，也不可能拍摄出那么多部影视剧。同样，不靠出版发行琼瑶的作品，仅有两人的皇冠出版社也早已倒闭，平老板也不可能赚得盆满钵满，还在台北竖起了一座皇冠大厦。对于他们两人的婚外恋，世人多谴责琼瑶做了小三，破坏了平鑫涛的家庭。但认真读完琼瑶的自传《我的故事》和听了知情人介绍后，就不难发现，是平鑫涛控制利用了琼瑶几十年，他要她没日没夜地写作，甚至要她同时写两部长篇小说，同时在两家报刊连载，以获取丰厚的报酬。琼瑶握笔太久，手指僵硬肿胀，不得不用纱布缠绕后再写。比琼瑶大11岁的平鑫涛贪其美色，他家有妻室儿女，但长期与琼女郎“剪不断，理还乱”。在母亲的严格训斥下，琼瑶决意离开平鑫涛，去美国结婚成家，都被他以死相逼，致使琼瑶不得不继续留在他身边。平鑫涛与原配离婚，也是他逼林婉珍在离婚证上签的字。所以说，琼瑶当了16年的“小三”，她自己固然有责任，但主要责任是平老板。
琼瑶选择自杀离世，并留下了遗书和视频，不少网友对此多有微言甚至指责，认为误导了后人尤其是老人。琼瑶的母亲和第二任丈夫都曾患忧郁症和老年痴呆症，她目睹了两代亲人插管鼻饲的痛苦，产生了深深恐惧感，因而思考，如何少些痛苦多些尊严地离去？她认定：“人不能选择如何生，但有权选择如何死。”琼瑶不愿听天由命，不想像一朵花儿一样慢慢枯萎凋零，她在遗书中写道：我摆脱了逐渐让我痛苦的躯壳，“翩然”化为雪花飞去了，飞向可以起舞的星河。
爱情是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答案，更多的人永远找不到答案。借用电视剧《过把瘾》主题曲歌词：“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情有几分是温存，还有几分是涩涩的酸楚；忘不掉的一幕一幕，却留不住往日的温度。意念中的热热乎乎，是真是假是甜还是苦？”
琼瑶的大量小说和影视作品也许并没说清楚，要靠每个人用自己的一生去感悟、去求证、去寻找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