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祥
人生就像一列开往远方的动车,一路上都有人不断地上上下下,但是能与我们见个面、打个招呼、吃顿饭、聊会天、并肩坐段路,甚至走到底的人却不多。我们称这些为数不多的人为熟人,但是熟人也分类,大致有四类。
一类熟人是我们粗浅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们。正如送女儿上学,每次经过新乐桥边遇到的那个人。一个中年人,每次都把电瓶车停在路边,车上一个铝制箱子上写着“林梓潮糕”字样。这个老兄每次见他时他的眼睛都盯着手机,仿佛所卖潮糕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似乎没见过谁买过他的潮糕,但他就这么每天坚持着,无论四季,不管刮风下雨。这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类熟人,我们总是在某个时间点、某个地点见到他们,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关注着他们,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们把他们跟某个地点、某个事情联系了起来,甚至有时想起他们,我们还会生出一些温暖,或是一些惆怅。
一类熟人是我们粗浅认识他们,他们也恰好粗浅认识我们。正如小区楼下的门卫和清洁工,那个常去的超市售货员,那个菜市场卖鱼虾的小贩,我们可能知道他或她姓王、姓李,也或许知道他或她儿子、女儿上初中、高中,也或许打听到最近他们家里有点变故等等,而他们,也通过数次短暂的聊天,对我们也有一些相应的了解。这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类熟人,或者说是面熟陌生人,就是我们都把一点音容笑貌留给了对方,而备注就是非常简单的一点情况介绍。我们双方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遇到对方,并觉得这就是我们现在形成的稳定的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下该有的样子,哪天一方发生了一丁点变化和变故,我们双方心里一定会同时生出些许感慨和不安。
一类熟人是我们互相知根知底,但是发乎情,止乎礼。正如我们和同事、一般的朋友等等,有的是童年的玩伴、有的是各年龄段的同班同学、有的是工作后的同事。我们对双方姓甚名谁、性格品德、家境状况等等,都了如指掌。这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类熟人,在社会的汪洋大海中各就各位、各自安好,按照法理、制度、规矩等进行着君子之交、莫逆之交、忘年之交等等。他们构成了我们对外界、对社会的一个最主要的交流对象群,使我们真正成为一个个社会的人。
一类熟人是我们互相知根知底,但是走进心里,深入骨髓。正如我们和家人、爱人、亲人等等,有的是血缘关系,继承着同一祖先的精神和力量;有的是今生挚爱,时刻心中牵挂和想念;有的是精神信仰,从他们身上汲取前进和奋斗的力量。林林总总的这些人,构成了我们独立行走、走向社会、取得辉煌的基础和力量,也正是依靠这些基础和力量,最后都变成了我们人生中最坚固和厚重的盔甲,抵御一切难题和挫折,终身受益。
当然,从逻辑的严密性来说,还有一类熟人,那是意外缘分的馈赠,就比如我曾经上班时在大饭店附近跟一个车子发生剐蹭,当时双方都急着上班,就互留了一个微信,然后就各自走向茫茫人海,再未相见,但是至今两个人还在微信里经常互动和关注。
总之,我们的时间就是被这几类熟人所填满,分割成一份份的,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深、有的浅;我们的人生就是被这几类熟人所占据,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情,酸甜苦辣,浓淡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