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隆
钱锺书《围城》里有一位新诗人曹元朗，拜访苏小姐时带去一本“荣宝斋精制蓑衣裱的宣纸手册”，上面录着他的“大作”。方鸿渐打开一看，第一首十四行诗的题目是“拼盘姘伴”，下面小注个“一”字。接下来，小说戏拟了几行不知所云的诗句，并标注了句中引文的出处。读者印象深刻的是，钱锺书故意恶搞，将诗人艾略特的姓氏译作“爱利恶德”。
曹元朗到底借用了哪些艾略特的诗句呢？钱锺书晚年在《围城》定本中补加了页下注：“Jug！Jug！是爱略脱诗里夜莺的啼声。”艾略特早期诗里多次出现的夜莺，均是引自奥维德《变形记》的一个典故。《荒原》第二章、第三章中分别有这样的诗句：“但是在那里那头夜莺/她那不容玷辱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沙漠/她还在叫唤着，世界也还在追逐着/‘唧唧’唱给脏耳朵听”和“吱吱吱/唧唧唧唧唧唧/受到这样的强暴”（赵萝蕤译）。
其实，小说原文中诗题“拼盘姘伴”下的自注“一”是“Mélange adultère”，同样是借用艾略特一首鲜为人知的法文诗的标题：“Mélange adultère de tout”。钱锺书在定本中补加的页下注是“杂伴”，也即曹元朗随后对唐小姐解释的：“题目是杂伴儿，十八扯的意思。”
艾略特的《荒原》有多个中文译本，这首法文诗的译本仅见于新近出版的《T.S.艾略特诗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