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平
“就是它?最年长的古树。”“对,从六朝就有了。”结伴秋游的我们三个,站在了这棵连续生长了15个世纪的古银杏近边。
银杏树呈圆柱形主干,笔直而立,葱绿的叶片,挤挤挨挨,一片茂密。在江海大地南通,它很知名,因为它最古老。年年岁岁,总想着在秋季里来探望它,今成夙愿。
雨过天放晴。见又有客来,欣喜的村民三三两两来到树下,七嘴八舌与我们答问起来:这棵树就像一把撑天大伞,夏天老老少少结伴来这里纳凉、聊天。孩子们爬上爬下地,掏鸟窝、抓知了,嘻闹成了欢乐天地。老乡手一指说,还有人在上面打过纸牌呢。转头,我们一眼望去,古树主茎基部四米多,分杈处有个平台,上面真能容纳四个人加一张牌上桌呢。高两米处的树围,竟有八米还多。在场的人手拉手,试着把树干围拢起来,六个大人还不够。
树前一块牌子上写着:有四个大分杈,七个小分杈,最大直径近一米。向上仰望,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杈枝,穿东插西,层层叠叠重合在一起,难分主次,估摸着总有七八个层级。目光沿主干上移,下半截深褐色,上半截呈青绿色,像是长出的新主干,显露着不同的代际。或许,是雷劈以后发出的新芽,直径也已与下半截相若。
围拢来的村民,给我们讲述一个个神奇故事:四里八乡的农民来摘叶片,说用它泡茶能治病;爷爷说见过在河边饮水的大蛇,身子在树干上还绕了两圈。附近村民章姓居多,74岁的老章向东指着远处,讲了当年更为神奇的发现,开掘150米外的拉马河时,挖到了树根,有碗口那么粗。他用手比画着,继续帮我们解开心头疑云:这树根,正是依偎在拉马河西岸的这棵树上长出去的。
这棵树,地上面积就覆盖了六七百平方米,而地下还有个更为广大却不被人了解的世界。这里是高沙土地区,比邻长江,河道纵横,出水的高地曰“皋”。为了扎根,为了吸收水分和营养,它在地下的延伸、拓展是无拘无束的,也是恣意妄为的。没有恶劣天气,没有人为破坏,向下可谓自由生长。
它的地上世界,就没那么幸运,肯定遇到过厄运,甚至灭顶之灾。村民小组长拄着拐杖,说起20世纪那场大火对它的损坏。干旱、虫灾、飓风、雷电、地震等,都可能置巨树一部分和全部于死地,然而千百年来,历经自然界和人为的种种磨难,它顽强生存了下来。它远没有这块土地老,但它比这块土地上的任何人都要年长。当地长寿老人多,它已是15个百岁老人合起来的年纪。房先生曾从事园林绿化工作,发来微信说它是“江苏树木中的寿星级银杏王”,算算已经生长了总共有54万个日日夜夜,所以春秋两季引来无数观光客。
“这棵树,结白果吗?”“雄性的,不结。”银杏树,俗名“公孙树”。初秋这一天,由当地文史学者彭先生陪同,先后拜访了两雌一雄三棵古银杏。邻镇的赵园,1300多年的大树同样是雄的。正是结果季,附近土山村寺庙里那棵显得格外颀长的雌树,地上掉落了好多白果,一不留神踩到了脚底下。
时值寒露。近看,已有几片伞形叶子,周边稍稍泛起黄色,像镶起了一道金边。陪同我们的村干部是外村嫁过来的,她说有点遗憾,不消一个月,下了点薄霜,整棵树就像脱胎换骨似的,会转成金黄色。
“它,有名字吗?”“没有,但古树有编号。”
返程。回望这棵1500多岁银杏“树王”,名木没名,但我们记住了它永久的住地:江苏南通如皋市搬经镇卢庄村。